新房建好,里面住着一路走来搀扶过生活的一家人。
"明总又发疯了!"
秘书的电话在凌晨三点打来。小花手里的老花镜掉在地上,镜片碎成蜘蛛网。
小花连夜包车赶往广东,带着老家晒干的柿饼——明仔小时候最爱吃的。 “砰!"
明仔把医生都赶出病房,药瓶砸在墙上,砸碎了所有药瓶,白色药片天女散花般炸开。
"滚!都给我滚出去!"明仔的咆哮震得病房玻璃嗡嗡作响。
医生:“这两年他的烦躁越来越严重,诊断得了精神病转到精神病科吧。”
突来的话语,小花抖动后退两步。
小花站在走廊,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透过小窗看见儿子被五条束缚带绑在床上。他的病号服扯开了,露出胸口那道疤——那是当年在工厂被机器划的。
"阿姨,镇定剂没用..."小护士手在抖,"他咬伤了两个医生..."
小花摸出包袱里的柿饼。晒得干硬的,明仔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
推门进去时,听见他在念叨:"周建军...西万八...三百工人..."
地上散落着撕碎的财务报表。小花弯腰去捡,看见上面用红笔圈着的数字——450,和大妹第一次寄钱回家的数目一样。
"儿啊..."小花举起柿饼。
明仔突然安静了。他盯着小花手里的东西,眼神像个迷路的孩子。
"妈?"他声音突然变得很轻,"砖窑...砖窑还在吗?"
小花的手停在半空。明仔认出是她。
窗外突然闪过相机闪光灯。记者们像闻到血腥的鲨鱼:"吴总疯了的实锤!"
大妹冲进来拉上窗帘,她的香奈儿套装沾满了药渍:"妈,董事会要撤资..."
小花掰开柿饼,塞了一半到明仔嘴里。
他机械地咀嚼着,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妈,我梦见周建军了...他说我欠的债该还了..."
小花这才注意到他枕头下露出的名单——是当年那家倒闭工厂的欠薪记录。纸都黄了,边角被磨得发亮。
"没事了..."小花拍着他后背,像哄小时候做噩梦的他,"周建军早进监狱了..."
走廊突然骚动起来。三妹举着手机冲进来:"哥!你看谁来了!"
视频里,一群穿着"明梅制衣"工服的人站在老厂房前:"吴总,我们来看您了!"
领头的老王举起张泛黄的汇款单:"您匿名寄了十五年学费,我闺女都博士了!"
明仔的瞳孔突然聚焦。他挣扎着要起来,束缚带勒进肉里。
"别动!"小花按住他,却发现他在笑。
那种笑小花太熟悉了——就像他第一次寄钱回家时,写在汇款单背面的那个笑脸。
"妈..."他声音突然清醒,"我想吃家里的腌黄瓜。"
窗外,记者们的镜头转向了突然出现的工人们。闪光灯下,那些粗糙的手举着的不是抗议牌,而是褪色的老照片——照片里年轻的明仔在流水线上,身边堆着成山的布料。
大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屏幕,嘴角上扬:"股价...涨了。"
小花掰开剩下的半块柿饼。甜味在嘴里化开,混着眼泪的咸涩。
明仔突然握住小花的手。他的掌心全是冷汗,但很用力。
"妈,"他眼睛亮得吓人,"我想重建那个倒闭的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