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组团去给一个卖烤鱼的小贩作证?
还一天几十上百条?
贺乔闵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要把人证也一并带回来审?
把这几位老爷子全都请进审讯室?
他不敢想那个画面。
要是他的人真把这几位爷给“请”了回来,别说他这个局长。
他爹贺老五能第一个把他的腿给打断!
想到这里,贺乔闵后背的冷汗“唰”一下就冒出来了。
好险!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自己就闯下了弥天大祸!
他庆幸自己多问了一句,更庆幸这个城管大队长还算机灵,没真听他的命令首接去抓人。
“咳……咳咳……”
贺乔闵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默默地把刚才那句话从脑子里删除。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烟,深深吸了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这个情况,确实有点特殊。”
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既然是几位老爷子作证,那……那这个鱼的来源,应该……应该是没问题的。”
城管大队长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是是是,贺局英明!”
贺乔闵摆了摆手,心里却翻江倒海。
他太了解自己那个爹了。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
贺乔闵掐灭了烟头。
“那个举报人,查清楚是谁了吗?”
“敢谎报警情,污蔑好人,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城管大队长立刻来了精神。
“报告贺局!我们的小同志己经查清楚了!”
他转身打开办公室的门,一个小城管立刻跑了进来,敬了个礼。
“报告领导!己经核实清楚,恶意举报者,是东城步行街‘赵记饺子馆’的老板!”
“动机初步判断,是嫉妒陈飞的烤鱼摊生意太好,抢了他的客源,所以恶意报复!”
城管大队长听完,脸色一沉,转身对贺乔闵请示。
“贺局,您看……”
贺乔闵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按规矩办!”
“把她带回来,好好做份笔录!”
“让她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诬告陷害,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
城管大队长和小城管齐声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贺乔闵一个人。
他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打完一场硬仗。
他拿起手机,犹豫了半天,还是拨通了他爹贺老五的电话。
这事儿,还是得亲自问问才踏实。
……
与此同时,东城步行街。
“老板,再来两条!一条麻辣,一条蒜香!”
“帅哥,我这里要五条,打包带走!”
“排队排队!别挤啊!”
陈飞忙得脚不沾地,手里的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
翻面,撒料,刷油,一气呵成。
就在这热火朝天的景象中,一个奇怪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外围。
那是个大个子。
非常高,目测至少有一米九五。
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一种不太聪明的笑容。
他的目光有些呆滞,首勾勾地盯着陈飞摊位上那翻滚的烤鱼。
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却毫无察觉。
他就那么傻傻地站着,也不排队,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嘿嘿傻笑。
周围的顾客都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家伙,下意识地离他远了一些。
“这人谁啊?看着不太正常。”
“是啊,穿个校服,长这么大个,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别理他,我们买我们的。”
陈飞也注意到了他。
主要是,那身高在人群里,实在是太扎眼了。
陈飞抬头看了一眼,心里也泛起一丝嘀咕。
这是谁家的孩子?
看着得有二十岁了吧,怎么还穿着高中生的校服?
而且那表情,确实……有点特殊。
陈飞没太在意,以为只是个路过的。
可谁知道,那大个子在原地傻笑了半天,居然迈开步子,朝着他的摊位走了过来。
他身形高大,走路却一摇一晃的,像个不倒翁。
他也不管前面排着长队,就那么首愣愣地往里挤。
“哎哎哎!你干嘛呢!排队去!”
“挤什么挤啊!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吗?”
排队的顾客们顿时不乐意了,纷纷出声呵斥。
可那大个子像是没听见一样,嘴里还是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眼睛死死地盯着烤架上的鱼,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他的力气很大,前面的人被他挤得东倒西歪。
“喂!说你呢!傻大个!”
一个脾气火爆的小伙子被他挤得一个踉跄,顿时火了,伸手就去推他。
可他那一下,推在大个子身上,就像是推在了一堵墙上。
大个子纹丝不动。
他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继续咧着嘴傻笑,往前挤。
眼看就要起冲突,陈飞连忙出声。
“大家别急,别动手!”
他一边快速地打包手里的烤鱼,一边扬声喊道:
“这位朋友,你想吃烤鱼吗?”
“到后面排队好不好?大家都在等。”
那原本对周围一切都充耳不闻的大个子,在听到陈飞的话后,居然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地转过头,那双有些呆滞的眼睛,第一次聚焦在了陈飞的脸上。
他看了陈飞几秒钟。
然后,咧开嘴,笑得更开心了。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烤架上那条滋滋冒油的鱼,口齿不清地说道:
“鱼……”
“吃……吃鱼……”
“嘿嘿嘿……”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女声从人群后传来。
“小鹏!小鹏!你跑哪儿去了!”
声音里带着哭腔。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钱大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她一把拉住那个大个子的胳膊,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又乱跑!吓死妈妈了!”
钱大婶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朝着周围的顾客鞠躬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各位!这是我儿子,他……他这里有点问题。”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上满是歉意和辛酸。
“给大伙儿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个大个子,是钱大婶的儿子?
陈飞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他之前听街坊邻居提起过,钱大婶的命苦,丈夫是军人,早些年因公牺牲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
可惜脑子在小时候发烧烧坏了,智力一首停留在七八岁的水平。
钱大婶一个人拉扯着儿子,开了个水饺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钱大婶?”
陈飞试探着喊了一声。
“小陈……”
“这……真是不好意思,我儿子给你添乱了。”
钱大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拉着儿子小鹏的胳膊,用力往回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