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再也不是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赌鬼陈飞了。
他跨上院子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车身锈迹斑斑,链条松松垮垮,每一次蹬踏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这就是他现在唯一的交通工具。
“我走了!”
他朝着屋里喊了一嗓子,虽然知道老婆孩子还没回来,但这是一种仪式感。
告别过去,迎接新生。
车轮滚滚,驶出小院。
村头的大榕树下,几个早起的村民正端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看到陈飞骑着车出来,所有人的说话声都停了。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像探照灯一样。
有鄙夷,有不屑,有幸灾乐祸。
“哟,这不是陈家的那个赌鬼吗?”
“这么早出去,又是去镇上耍钱吧?”
“啧啧,李丽芳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么个男人。”
一个叼着旱烟杆的老头,对着地上“呸”地吐了一口浓痰,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陈飞听见。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要是以前的陈飞,早就跳下车跟他们吵起来了,甚至可能首接动手。
但现在,他只是默默地蹬着车,目不斜视。
心里却在冷笑。
等着吧。
用不了多久,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闭上嘴。
他知道,现在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行动,才是最好的证明。
自行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着,陈飞的屁股被硌得生疼,但他心里却是一片火热。
他把那十八块钱揣在最贴身的口袋里,手时不时就伸进去摸一下。
东城步行街是镇上最繁华的地方。
今天又是儿童节,还没到地方,陈飞就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人气。
街道两旁,卖小人书的,吹糖人的,卖冰棍汽水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孩子们穿着新衣服,举着风车,在人群里追逐打闹,笑声清脆。
陈飞没有逗留,径首拐进了旁边一条稍显冷清的巷子。
巷子深处,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一个挂着“老王铁匠铺”牌子的铺子,门口摆满了各种铁器农具。
一个赤着上身,浑身腱子肉的汉子正在火炉前挥舞着铁锤,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皮肤往下淌。
正是铁匠老王。
“王叔!”
陈飞停下车,大步走了进去。
老王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了他一下,似乎在回忆这是谁。
“你是……陈家那小子?”
老王显然也认识他,语气里带着几分疏远。
陈飞也不在意,开门见山。
“王叔,我想买套做烧烤的家伙事儿。”
“烧烤?”
老王愣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铁锤,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
“你要那玩意儿干啥?”
“做点小生意,糊口饭吃。”陈飞说得坦然。
老王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他一遍,眼神里的怀疑不加掩饰。
这小子,不好好种地,不去厂里找活干,成天就知道赌,现在又想折腾什么幺蛾子?
“我这倒是有现成的。”
老王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用铁皮桶改造的简易炉子,旁边还放着一捆铁签和一小堆木炭。
“前阵子有个外地人定做的,后来人走了没来拿,你要的话,便宜点给你。”
陈飞走过去看了看,炉子虽然简陋,但通风口、炭槽一应俱全,用着肯定没问题。
“行,这个正好。多少钱?”
“炉子十块,铁签和木炭算你两块。一共十二。”老王报了个实诚价。
陈飞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钱,数了十二块递过去。
一张十块的,两张一块的。
老王接过钱,看着陈飞干脆利落的样子,倒是有些意外。
这小子,今天怎么看着有点不一样了?
“拿去吧。”
老王把东西帮他搬到自行车后座上,想了想,又从墙角抓了一大把引火用的干草递给他。
“看你也是真心想干活,这个送你了,省得你生火费劲。”
陈飞心里一暖。
“谢了,王叔!”
“谢个屁!赶紧滚蛋,别耽误我打铁!”
老王嘴上骂骂咧咧,却又帮他把东西捆得更结实了一些。
陈飞重重地点了点头,推着沉甸甸的自行车,走出了铁匠铺。
别看老王嘴臭,心是热的。
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接下来是调料。
烧烤的灵魂,一半在火候,一半就在调料。
他来到一家调料店。
店面不大,但货架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料混合的奇特味道。
“老板,来点盐、辣椒面、孜然。”
陈飞首接报出了他现在最需要的三样东西。
尤其是孜然,这可是烧烤的点睛之笔。
在1988年,孜然这东西还算是稀罕货,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调料店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戴着副老花镜,正在用小秤称着花椒。
他抬头看了陈飞一眼,又看了看他自行车上驮着的烧烤炉。
“小伙子,你这是要摆摊卖烧烤?”
“是啊,赚点钱养家糊口。”
老板放下手里的活,好心地提醒他:“小伙子,我劝你可要想清楚了。”
“这玩意儿新奇是新奇,但咱们这地方的人,不一定吃得惯。前阵子也有人搞过,没两天就收摊了。”
陈飞知道老板是好意。
1988年,别说小镇了,就是大城市里,烧烤也远没有后世那么风靡。
人们的饮食习惯还很保守,对于这种“重口味”的街头小吃,接受度普遍不高。
但陈飞心里有底。
他脑子里装着的,可是融合了未来几十年烧烤发展精髓的“超级厨神技能”。
什么秘制酱料,什么黄金配比,他闭着眼睛都能调出来。
别说1988年了,就是把后世那些烧烤大师拉过来,他也有信心跟他们碰一碰。
“谢谢老板提醒,不过我想试试。”陈飞笑着说。
老板见他坚持,也就不再多劝,手脚麻利地给他称了三包调料。
“盐五毛,辣椒面一块,孜然一块五。一共三块钱。”
陈飞爽快地付了钱。
至此,十八块钱的启动资金,只剩下最后的三块了。
他将那三块钱小心翼翼地叠好,揣回了口袋里。
这钱,是用来买食材的。
按照他的计划,这三块钱,刚好可以去水产市场买几斤最新鲜的草鱼。
去骨,切片,用铁签串起来,就是最经典的烤鱼串。
可就在他蹬上自行车,准备往水产市场去的时候,一个念头猛地从他脑海里窜了出来。
不对啊!
我特么有挂啊!
系统赠送的新手大礼包里,那根鱼竿,可不是摆设!
去水产市场买鱼?
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镇子东边就有一个大水库,以前他跟狐朋狗友去那边过,知道里面好东西不少。
有草鱼、鲤鱼、鲫鱼,运气好还能碰到大鲶鱼!
自己去钓,那成本不就是零?
钓上来的鱼,绝对比水产市场卖的那些更新鲜!
这么一来,剩下的三块钱就能省下来,作为备用金,或者买点肉串,丰富一下产品线。
利润,瞬间就拉满了!
“我真是个天才!”
陈飞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
重活一回,脑子都变灵光了。
他当即调转车头,不再去什么水产市场。
目标,城东水库!
干他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