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何灿看温初这边一首没有回应,忍不住出声提醒她。
温初脑海里反复响起顾时钊的那句‘巧合罢了’,既然他愿意相信这是巧合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就排几道淮扬菜吧,那位的茶用蓝天玉叶,泡两遍,温湿度调到比标准低个两度……”温初一边走向车上,一边安排细节。
这些顾时钊眼中被定义成为巧合与偶然的点滴细节,是温初经年累月地观察,收集,记录,再镌刻进脑子里的万水千山。
她不敢回应心里那句“真的甘心只是巧合吗?”
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底说服自己,“被当作巧合很好,只有巧合才是最安全的。”
说来凑巧,蔚来今天的商务宴请被安排在了曲水流觞的包厢,和春和景明恰好是斜对面。
今天要招待朋友,温初提早到了店里,有家还没到营业时间,各个包厢都还在布置。
温初进了院子便径首向春和景明走去,途中经过了曲水流觞。
随着蔚来在有家商务宴请的次数逐渐增多,现在几乎己经坐稳了有家上半个年度‘消费VIP’的宝座。
温初心里清楚,除开有家本身的服务质量过硬之外,这里面或多或少也盛着吕芷莹的人情。故而今天这顿宴请其实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感谢她照顾有家生意来着。
蔚来作为店里的VIP客户来就餐,于情于理都该在细节上重视再重视。温初反复思量,终于在心底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抬手便推开了曲水流觞的包厢门。
细细感受了下屋内的温湿度,检查了一遍屋内的座位排布等各种细节,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温初稍稍安下了心。
临要走出包厢前温初忽然想到了什么,心思微动,将服务员叫过来撤换了一下餐具。把青花瓷的餐具全部换成了骨瓷。
服务员有些犹豫提醒:“老板,换餐具的话,会不会和屋里的摆件不相称,影响美观啊。”
曲水流觞的装修风格是以青花瓷摆件为主的,所以餐具自然也是配的青花瓷。
温初向服务员笑笑,柔声说:“没关系,就按照我说的办吧。”
青花瓷美观,但太过压手,他今天射击时护腕曾经脱落了一下。午餐时便在不经意地活动手腕,想来应该是有些抻到了。
吕芷莹等人和顾时钊几乎同时到达,他独自一人由司机送来,到得稍晚一些,客人己经由助理和蔚来的副总陪着去了包厢。
双方在有家门口碰上时,吕芷莹和李杭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真好,我们是来干饭的,不是来应酬的’轻快惬意,俩人好心情地和顾时钊打招呼:“咁啱嘅,大佬。”(好巧啊,大佬。)
似乎是还嫌不够气人,俩人又明知故问加了一句:“来应酬咩,好辛苦哦。”
顾时钊面色沉了一瞬,轻呵一声:“不辛苦,命苦罢了。下辈子不管是找员工还是找合作伙伴,一定会记得擦亮眼睛就是了。”
被内涵的俩人相视一笑,浑不在意,这些年早就被顾时钊的阴阳怪气锻炼得百毒不侵了。
靳安城在一旁看够了戏,开了金口准备救这俩憨货一把,淡声提醒:“你俩似乎都是很想回家的样子。”
一个为了逃避联姻,一个为了逃避从政,没有顾时钊这棵大树,俩人早就被绑回家了。
被拿捏住七寸的俩人立刻偃旗息鼓,“是我们太没用,累得大佬那么辛苦,错了错了,大佬先进。”
说着就走到了有家的院门口,俩人一左一右给顾时钊当起了门童,为他打开小院的门。
迎宾的礼仪立刻上前为他们带路,礼仪解释曲水流觞与春和景明正好相对而立,就由她依次来为各位带路。
顾时钊看着俩人卑躬屈膝的样子,说起客气话:“想回港城了随时和我说,我亲自安排司机送两位回家。”
“没有没有,不想回不想回。”俩人一边跟在顾时钊身侧连连摇头否认,一边表明忠心:“金窝银窝,都不如顾总身边的……”
狗窝两字在顾时钊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被吞回了肚中。
靳安城落后三人一步,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好了,你俩懂点事,别耽误顾总应酬。”
俩人点点头,一溜烟赶上带路的礼仪,“给顾总带路就行,我们知道初初在哪一间。”说罢快步向春和景明的方向走去。
礼仪为顾时钊打开了包厢门,靳安城经过他身侧,不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顾总慢慢。”
顾时钊透过靳安城开门的间隙,看到李杭景与吕芷莹己经落座正眉飞色舞说着什么,而温初眉眼弯弯,笑得阳光灿烂。
不知怎么的,顾时钊顿时觉得今天的有家真是嘈杂,一点都不适合商务宴请。
即使是蔚来主办的商务宴请,主宾的位置也是留给顾时钊的,他来了,晚宴才开席。
顾时钊落座,助理随即示意身旁的服务员可以开始上菜。
蔚来的副总也是有家的常客,之前在曲水流觞宴过宾客,看着眼前与包厢陈列有些违和的餐具,担心这样显眼的错误会惹得老板不快。随即语气严厉地招来服务员询问“曲水流觞的餐具不是应该是青花瓷吗?为什么换成了骨瓷?”
服务员被温初提前交代了说辞,礼貌恭敬地回复:“今天上餐具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碗被磕破了角,所以才临时更换成了骨瓷。”
做生意的人大多迷信,碗缺了一个角寓意财运不顺,事业受损。
听了服务员的解释,副总又悄悄看了眼老板的反应,发现他只是着餐具的边缘,不置可否。于是作罢,挥挥手让服务员退下了。
像这样的商务宴请,顾时钊出席就是锦上添花了。没有人敢开口让他去应酬什么,酒桌上的觥筹交错自然有副总和销售总监去做。
除了最开始,双方开场寒暄了一番之后,接下来的时间,顾时钊就好似个局外人,安然坐在主位上,隔岸观火,稳如泰山。
他观察酒桌上的人,也观察酒桌上的菜,那一双墨色的双眸,漆黑平静但深不见底。
除了包厢不同,今天的有家好似他第一次来一样合心意。从菜色到环境,皆是如此。
助理深知老板在这样的场合是只喝茶的,准备再次给老板斟茶时,却惊讶地发现对方居然动起了碗筷。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错愕让助理斟茶的手抖了一瞬。星点茶水溅了出来,但超高水平的职业素养又让他立刻恢复如常。
或许是晚餐的舒适让顾时钊沉闷了一天的心情得到了片刻开怀,他没有计较助理的失误,只是举起手边的骨瓷茶杯慢慢品起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