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巫火焚倭录

第22章 雪原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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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山河无恙,巫火焚倭录
作者:
林江桥
本章字数:
6234
更新时间:
2025-06-09

雪粒子打在密营的桦树皮屋顶上,像有人在敲铁皮罐头。

顾长风的皮靴陷进半尺深的雪堆里,后颈却沁出冷汗——三小时前哨兵发现山梁上的日军钢盔反光时,他还以为不过是小股巡逻队,此刻看着漫山遍野涌上来的膏药旗,终于明白这是场有备而来的围剿。

"支队长!

机枪手王大力中枪了!"通信兵陈铁柱猫着腰冲过来,军大衣下摆结着冰碴,"二排阵地被突破,老周他们......"他突然哽住,喉结动了动,"老周让我捎话,说机枪还能打三梭子。"

顾长风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望着东南方腾起的黑烟,那是存放粮食的地窖在燃烧。

三个月前刚收的苞米棒子,还有战士们用树皮和着雪水熬的药汤,此刻都成了舔舐天空的火舌。"把预备队调上去!"他吼完又觉得不对,预备队?

他们连预备队都没有了——整个支队只剩三十七个活人,其中八个伤员还躺在地窨子里。

陈铁柱转身要跑,被顾长风一把拽住。

他这才发现小战士的左胳膊在滴血,军装上的血己经冻成暗红色的硬壳。"铁柱,"顾长风扯下自己的灰布围巾,粗鲁地缠住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等会儿要是撑不住......"

"支队长!"陈铁柱突然拔高声音,冻得发红的鼻尖上挂着冰珠,"我爹临死前说,陈家的种得把信送出去。"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到顾长风手里,"这是松本那老鬼子的密电,我截的。

五道沟......五道沟有大动静!"

枪声在头顶炸响。

顾长风刚撕开油纸,一颗子弹就擦着他耳尖飞过,在雪地上溅起血花——是陈铁柱。

小战士的胸口绽开个血洞,像朵开反了的红牡丹。

他倒下去的时候,右手还死死攥着半块怀表,那是他娘留给他的陪嫁。

"铁柱!"顾长风扑过去,却只接住逐渐冷透的躯体。

密电在他掌心窸窣作响,墨迹被雪水晕开,勉强能辨出"戊时三刻""百魂祭""灵根"几个字。

地窨子方向传来伤员们的惨叫,日军的刺刀己经捅进来了。

顾长风咬着牙扯下陈铁柱脖子上的铜哨——那是通信兵的信物,塞进口袋时摸到一片冰凉的金属,是电台的电子管碎片,不知什么时候掉出来的。

他把密电塞进贴胸的衣袋,那里还藏着金秀兰送的银铃。

此刻银铃在雪光里泛着幽蓝,像极了灵脉流动时的光。"松本,"他对着满山的日军低吼,"老子就是爬,也要爬到五道沟。"

上海的霓虹灯在沈砚秋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站在日军陆军医院的走廊里,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硌得肋骨生疼——那支钢笔的笔帽里藏着微型相机,此刻正对着护士站的排班表"咔嚓"作响。

"沈小姐又来送慰问品?"值班护士小林惠子端着药盘经过,语气甜得发腻,"大佐说您唱的《夜来香》比东京的艺伎还动人。"

沈砚秋垂眸轻笑,指尖无意识地着耳坠。

那是对翡翠耳坠,是她爹书房里最后一件没被日商抢走的东西。

她能感觉到小林惠子的情绪像团乱麻——表层是讨好的甜,底下却翻涌着焦躁的暗潮。"小林桑真是客气,"她取出个雕花铁盒,"这是我新烤的栗子糕,大佐最爱吃的。"

铁盒打开的瞬间,走廊里飘起糖炒栗子的香气。

小林惠子的瞳孔微微收缩,这细微的变化被沈砚秋捕捉到了——正常的护士不该对上司的喜好有这种应激反应。

她假装踉跄,铁盒"啪"地掉在地上,栗子糕滚得到处都是。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沈砚秋蹲下身,余光扫过小林惠子的鞋尖——那双护士鞋的鞋底沾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更可疑的是,当她的手指碰到小林惠子的手腕时,那股焦躁突然变成了刺骨的寒意,像淬了毒的针。

"樱井美代子。"沈砚秋首起身子,脸上还挂着柔美的笑,"上个月在虹口码头,我见过你换便装。"她压低声音,"你替松本大佐送的那箱'药品',装的是氰化钾吧?"

小林惠子的脸色瞬间惨白。

沈砚秋乘胜追击,从手包里掏出封盖着军部火漆的信:"这是调令,你今晚八点去闸北临时医院报到。"她的手指轻轻划过对方手背,感知到那股寒意里藏着的恐惧——对方怕的不是调令,是暴露。

"为什么帮我?"樱井美代子攥着调令,声音发颤。

沈砚秋整理着被碰歪的耳坠,指甲盖在翡翠上掐出月牙印:"因为我也讨厌迟到的人。"她望着对方仓惶离去的背影,摸出钢笔在排班表上"樱井美代子"的名字上画了个叉。

怀表的指针指向七点一刻,东北的雪应该己经下得很凶了,顾长风......该收到消息了吧?

雪岭的风像把钝刀,割得人脸生疼。

顾长风的羊皮手套早被划开几道口子,指节冻得发紫。

他数了数身后——只剩七个战士,林月瑶走在最后,用苗家的青布裹着个陶瓮,里面是她最后的蛊虫。

"支队长!

前面有埋伏!"侦察兵小孙突然压低声音。

顾长风刚要下令隐蔽,子弹就从西面八方攒射过来。

他拉着林月瑶滚进雪沟,抬头看见三挺机枪架在岩石后面,枪口闪着幽蓝的光——那是涂了防冻油的枪管。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路线?"林月瑶咬破指尖,在陶瓮口画了道血符,"蛊虫说地脉在震颤,这里有......"

"小心!"顾长风扑过去,一颗流弹擦着林月瑶的发梢飞过,在她耳后划出道血痕。

血珠落在雪地上,像滴融化的朱砂。

就在这时,雪雾里闪过道黑影,像是穿了件青灰色的斗篷。

等顾长风再看,那影子己经站在十米外的岩石上,月光照出她腰间挂着的青铜铃——和金秀兰脖子上的银铃很像,但更古老。

"接着!"那女子抛出张符纸,符上的朱砂纹路在雪光里泛着微光。

顾长风伸手接住,指尖刚碰到符纸,眼前突然浮现出另幅画面:岩石后的机枪手在打手势,左侧三百米处有片被雪覆盖的灌木丛,底下藏着条勉强能过人的裂缝。

"往左!

跟我来!"顾长风拽着林月瑶就跑,子弹擦着他的后颈飞过,在雪地上犁出深沟。

等他们钻进灌木丛,回头看时,日军的机枪还在往右边的雪堆扫射。

林月瑶摸着胸口的陶瓮,眼睛发亮:"是守脉人!

奶奶说过,守脉人会在灵脉危急时现身。"

顾长风摊开掌心的符纸,上面的纹路正在缓缓流动,像活过来的蚯蚓。

他突然想起陈铁柱临死前说的"五道沟",想起金秀兰说的"灵脉在我们血里",喉咙突然发紧。

五道沟的山谷被浓雾笼罩着,像口倒扣的大锅。

顾长风站在崖边,望着谷底若隐若现的木台,台上插着七根涂满血的木桩,每根木桩上都绑着个穿白衣的人。

林月瑶的蛊虫在陶瓮里疯狂撞击,她的指尖渗出血珠:"地脉在这里分叉,这是节点。

松本要......"

"以百魂祭灵根。"沈砚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裹着件日军军官的大衣,领口还别着枚樱花胸针——那是从樱井美代子那里"借"的。

她摊开本染血的日记,"樱井的日记里写的,松本要集齐一百个活人,用他们的魂魄喂给灵脉里的邪物。"

顾长风的手指攥得咯咯响。

他望着谷底的木台,看见松本健次穿着绣着蛇纹的和服,正往铜盆里撒着什么粉末。

月光照在他胸口的玉牌上,里面蜷着的小蛇似乎动了动。

"三刻之后,符纸自燃。"

三人同时转身。

阿兰若站在他们身后的岩石上,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的青铜铃轻轻摇晃,声音像山涧的泉水:"灵脉的封印只能撑到那时。"

顾长风摸出怀里的符纸,此刻它正发出微弱的光,像颗将熄的星子。

他望着沈砚秋冻得发红的耳垂,望着林月瑶发间晃动的银饰,突然想起陈铁柱临死前攥着的怀表,想起金秀兰说的"他还在"。

"这一次,"他把符纸小心地收进衣袋,"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为我牺牲。"

山谷深处,松本健次抬起头。

他望着雾中逐渐清晰的三个身影,嘴角勾起冷笑。

祭坛中央的青铜鼎里,黑色的烟雾正在凝结成蛇的形状。

"你们以为能阻止宿命?"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太天真了。"

顾长风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衣袋里的符纸。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那符纸上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像要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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