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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阳光斜切进云顶公寓的书房，林麦麦蹲在书柜最底层，指尖触到一本蒙尘的笔记本。牛皮封面上“蜂酿手札·陆”的字样己被磨得发淡，翻开时掉出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陆母穿着“麦香里”的蓝布围裙，正把一块蜂蜜蛋糕递给躲在面粉袋后的小陆时砚，他鼻尖沾着奶油，眼睛却盯着镜头外的什么，像只受惊的幼兽。
“别碰那里。”陆时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刚开完会的疲惫。林麦麦看见他领带松了两格，无名指的银戒在日光下闪了闪——那是她昨夜偷偷用蜂蜜给戒圈打了蜡，说“这样就不会被汗渍腐蚀”。
笔记本内页掉出封信，信纸边缘洇着深浅不一的蜜渍。她认出那是父亲的字迹，落款日期停在二十年前的暴雨夜：“阿芸，时砚这孩子总躲着吃甜，你别逼他。苦日子总会过去，等麦麦出生，两个孩子说不定能互相治好‘怕苦’和‘厌甜’。”
陆时砚的呼吸突然变重。他看见林麦麦指尖划过“两个孩子”的字样，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纸条，背面画着襁褓里的小婴儿，旁边写着“麦麦妹妹，要替哥哥保护好甜”。原来早在他们出生前，父母就曾在“麦香里”的烤箱旁，用蜂蜜交换过关于“甜”的期许。
“我父亲当年……”陆时砚喉结滚动，蹲下身捡起信纸，蜜渍在他指尖晕开，“想把野蜂花蜜配方卖给资本，母亲不同意，带着我逃到‘麦香里’。你爷爷给了我们三天庇护，首到她被父亲带走前，还偷偷把蜂鸟吊坠掰成两半，说‘一半给时砚，一半给麦麦，以后遇到了，就知道是该分享甜的人’。”
林麦麦忽然想起铁盒里那半枚吊坠，边缘还留着牙齿啃咬的痕迹——小时候总以为是自己摔断的，原来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人替他们把“甜”分成了两半。她指尖碰了碰陆时砚掌心的茧，那里躺着枚小小的蜂鸟纹身，藏在常年戴手表的位置，像被小心藏起的、关于“甜”的回忆。
当晚的“麦香里”飘着肉桂苹果派的香气。林麦麦把陆母的旧围裙系在他腰间，深蓝布料蹭过他西裤，却意外地和谐。烤箱里的派发出“滋滋”声，她忽然想起白天在信里看到的话：“时砚总说甜是苦的伪装，其实他只是没遇到愿意让他放心尝甜的人。”
“尝一口？”她把刚烤好的苹果派递到他唇边，肉桂粉在奶油上撒出星状。陆时砚盯着她指尖的面粉，忽然低头咬住她指尖的奶油，舌尖触到她掌心的蜜渍——是今早熬制的新蜜，带着初雪后野蜂采的第一波梅香。
“有点烫。”他含混着说，耳尖却红得比派上的樱桃更艳。林麦麦看见他眼底映着烤箱的光，像二十年前那个躲在面粉袋后的小男孩，终于敢伸手接住递来的甜。她忽然想起父亲说过“甜是时光酿的药”，原来这味药的药引，从来都是“有人愿意陪你一起熬”。
深夜回公寓时，陆时砚在书房抽屉里发现了新的便利贴。浅粉色纸上画着两只交颈的蜂鸟，旁边是她歪扭的字迹：“以后你的‘禁甜书房’，允许‘麦香里的老板娘’携带甜食入内——附赠终身免费揉面服务。” 他指尖划过“老板娘”三个字，想起白天在甜品大赛上，她介绍甜品时说“这是我先生爱吃的口味”，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
窗外飘起细雪，落在“麦香里”的招牌上。烤箱里，新一批蜂蜜司康正在膨胀，奶油与花蜜的香气漫出窗缝，钻进云顶公寓的书房。陆时砚把便利贴夹进母亲的旧笔记本，蜂鸟吊坠在台灯下轻轻晃动——两半吊坠相撞的声音，像二十年前未说出口的约定，终于在两个带着蜜渍的灵魂里，拼成了完整的、会发光的圆。
而藏在书柜最深处的，那台母亲用过的旧烘焙机，此刻正被林麦麦贴上张新标签：“陆时砚专属甜区——禁止皱眉，允许赊欠所有未说出口的‘喜欢’。” 当第一缕带着蜜香的热气漫进书房，那些关于“禁甜”的过往，终于在两个人交叠的掌纹里，化作了可以随时取用的、温暖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