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后巷的阴影交易者
秋分后的北京透着刺骨的凉,林修裹紧外套穿过校园后巷时,槐树落叶正扑簌簌砸在褪色的卦幡上。“测阴阳断生死”六个大字被风雨剥蚀得只剩“测阳断”三字,铜铃挂在竹杆上摇晃,发出沙哑的“叮当”声,惊飞了蹲在“死”字上的乌鸦。
卦摊摆在巷尾的老槐树下,一张掉漆的八仙桌,两把竹椅,桌上摆着三枚铜钱、一个龟甲罗盘,以及一本封面烫金的《渊海子平》。拄着枣木拐杖的瘸腿老人坐在阴影里,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对襟褂子,左袖口滑落寸许,露出半截青黑色的刺青——那是一只麒麟,鳞片间隐约可见“血衣卫”三个字。
“来者不善啊。”老人开口时,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浑浊的瞳孔转向林修腕间的青紫色指痕,“坐吧,小伙子。”
林修警惕地坐下,嗅到摊位下飘来的中药味,混合着陈年符咒的焦糊味。老人转动手中的乾隆通宝,三枚铜钱突然立起,在掌心排出“地火明夷”卦象,阳爻阴爻间竟凝结着细小的冰晶。
“图书馆的血奴没吸,算你命大。”老人撸起裤腿,膝盖上有道深可见骨的刀疤,形如镰刀,“脚踝二十七张学生证,是血衣侯给镇灵氏准备的锁链。你身上有镇灵氏的血脉,对吧?”
林修浑身肌肉绷紧,手不自觉摸向口袋里的银哨。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刺入指痕,挤出一滴黑血——血液在空中凝结成锁链状,落在龟甲罗盘上,竟勾勒出故宫的轮廓。
“别紧张,我叫张瘸子,三十年前也是镇灵氏的守护者。”老人掀开袖口,露出完整的血衣卫麒麟刺青,鳞片缝隙间刻着细小的镇灵氏图腾,“血衣侯的人砍断我的腿时,我发过誓要毁掉他们的祭坛。”
二、铜钱卦象的双重隐喻
铜铃突然剧烈摇晃,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东北方的故宫。林修注意到指针边缘焊着半枚青铜令牌,纹路与他记忆中母亲的令牌碎片吻合。
“看见这卦象了吗?”张瘸子用拐杖敲击桌面,冰晶组成的卦象突然碎裂,“地火明夷,光明受损,黑暗将至。但变爻在初九,预示着黎明前的转机——幽冥令牌现,双剑引归途。”
“双剑?”林修想起晨跑女生苏瑶的青霜剑,以及借书卡上的苏瑶照片。
“镇灵氏的镇魂剑,血衣侯的灭灵刀,还有...”张瘸子顿了顿,目光落在林修口袋上,“你母亲留给你的银哨,其实是镇魂剑的剑鞘。”
林修猛地站起身,银哨从口袋滑落,滚到张瘸子脚边。老人捡起哨子时,指腹擦过饕餮纹,罗盘突然发出蜂鸣,龟甲上浮现出“凌霄宗”三字。
“凌霄宗?”林修想起母亲视频里的最后一句话,“血衣侯的人就在凌霄宗。”
张瘸子身体一震,拐杖重重敲击地面:“看来你知道不少。没错,凌霄宗表面是修真名门,实则藏着血衣侯的分坛。你想活命,就去故宫万历陵寝,拿到幽冥令牌,然后立刻拜入凌霄宗。”
“为什么帮我?”林修夺回银哨,注意到张瘸子藏在袖口的手在发抖。
“因为你是镇灵氏第二十七代传人。”老人从怀里掏出半块青铜令牌,与林修记忆中的碎片严丝合缝,“二十年前,我带着这半块令牌逃出血衣卫,一首在等能拼合它的人。”
三、血衣卫的叛徒往事
暮色渐浓,巷口传来学生的谈笑声。张瘸子突然压低声音,袖口的血衣卫刺青泛起红光:“记住,子时三刻去万历陵寝的明楼,用这张符打开地宫。”他递出一张符纸,上面用鲜血写着“镇灵”二字,“见到镇墓兽谛听时,出示你的血脉印记——就是你锁骨下方的胎记。”
林修下意识按住锁骨,那里有块淡褐色的胎记,形如二十七道锁链。张瘸子见状,长叹一声:“当年血衣侯屠镇灵氏满门,唯有你母亲带着你逃出生天。你以为那些学生证是普通鬼魂?它们是镇灵氏前二十六代传人的残魂,被血衣侯制成血奴,世世代代追杀血脉继承者。”
“那你为什么退出血衣卫?”林修盯着他的刺青,注意到麒麟眼睛是闭着的——古籍记载,血衣卫的麒麟刺青若睁眼,便要取人性命。
“因为我发现血衣侯的目标不是鬼魂,而是活人。”张瘸子卷起裤腿,露出另一道伤疤,“这是我救一个小女孩时被砍的,她父母被血衣侯做成了血奴。从那以后,我发誓要毁掉血衣侯的‘镇魂链’计划。”
铜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响,罗盘指针滴下蜡油,在地面画出地宫的结构。张瘸子从桌下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三颗黑色药丸:“如果遇到血衣奴,就咬碎它。记住,别相信任何人的眼睛——尤其是穿月白风衣的女人。”
“你是说苏瑶?”林修想起借书卡上的女子,“她到底是谁?”
张瘸子脸色剧变,拐杖差点打翻罗盘:“你见过她?”他抓住林修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皮肉,“听着,她是血衣侯的人,手里的青霜剑是灭灵刀的克星。如果她出手帮你,一定是为了拿到完整的幽冥令牌!”
西、子时三刻的死亡邀约
夜风卷起卦幡,“测阳断”三字突然被吹落,露出背面的血字:“镇灵氏后人,血衣侯恭候多时。”林修转身时,看见巷口站着个穿月白风衣的女子,长发被风吹起,手中的青霜剑泛着冷光。
“林修,该走了。”苏瑶的声音与图书馆女鬼重叠,她手腕轻挥,青霜剑切开虚空,露出故宫午门的轮廓,“张瘸子没告诉你吗?血衣侯的祭坛,就在万历皇帝的棺椁里。”
张瘸子猛地起身,麒麟刺青的眼睛竟睁开了:“苏瑶,你敢动他一根手指——”
“我不动他,只是带他去拿令牌。”苏瑶瞥向张瘸子,嘴角勾起诡谲的笑,“血衣卫的叛徒,你以为藏在校园后巷就能逃过清算?”
林修趁机将符纸和药丸塞进裤兜,银哨与张瘸子的半块令牌同时发烫,在他掌心映出镇灵氏图腾。苏瑶的青霜剑突然发出悲鸣,剑鞘上的“等”字与图腾共鸣,竟在虚空中拼出完整的幽冥令牌。
“原来在你身上。”苏瑶眼中闪过惊讶,青霜剑突然转向,剑尖抵住林修咽喉,“把令牌交出来,我保你不死。”
张瘸子挥杖击向苏瑶,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飞。林修趁机后退,撞翻八仙桌,三枚铜钱滚到苏瑶脚边,排出“泽水困”卦象。苏瑶皱眉看向卦象,青霜剑势稍缓:“地火明夷变泽水困...你果然是关键。”
“苏瑶,你还记得1937年吗?”张瘸子擦着嘴角的血,突然换了语气,“那年你在故宫东六宫,为了保护幽冥令牌,被血衣侯制成血奴。现在的你,到底是苏瑶,还是血奴?”
苏瑶身体剧烈颤抖,青霜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林修趁机捡起剑,发现剑柄内侧刻着“等修”二字,与借书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子时三刻,我在明楼等你。”苏瑶的声音恢复清冷,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如果天亮前拿不到令牌,血衣侯的血奴就会冲破封印。”
张瘸子艰难起身,从废墟中捡起罗盘:“她被血衣侯种下了双重人格。记住,拿到令牌后,用银哨吹响《镇魂曲》,那是唤醒她的唯一办法。”他将半块令牌塞进林修手中,“去吧,镇灵氏的传人,别让三百年的血仇断在你手里。”
林修握紧令牌,发现两块碎片拼合处浮现出“凌霄”二字。远处的钟楼传来午夜钟声,他望向故宫方向,云层中隐约可见镇墓兽的轮廓,龙头虎身狮尾,踏雪如碎骨。
“小心谛听的提问。”张瘸子的声音被风声撕碎,“它会问你...镇灵氏为何而战。”
当林修踏出后巷时,月光突然照亮卦摊的断幡,“测阴阳断生死”终于完整显现,只是“断”字被血染红,像是刚写上去的。他摸向胸口,胎记正在发烫,与令牌形成共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地底深处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