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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撕裂夜空，挟卷着辰州山野间特有的、混着石尘和腐草苦涩的凛冽寒气，如千万把无形的细刃刮过城隍庙摇摇欲坠的残骸。腐朽木椽支撑着的最后几片瓦当在风中簌簌发抖，如同濒死者的牙齿格格作响。破败歪斜的土神像肢体被阴影拉扯得如同匍匐择人而噬的妖魔。神坛供桌早化为朽木尘埃，唯余几块被尘土覆盖、早己失去轮廓的石质供基碎块。几缕清冷惨淡的月光，如同将熄炉膛里迸出的最后几点火星，费力地穿透破败屋顶的巨大豁口和朽烂窗棂上糊着的最后几缕破碎蛛网，稀稀落落地洒在满地碎瓦乱石和坍塌泥块之上，拼凑出光怪陆离的斑驳怪影。空气里沉淀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灰尘、朽木霉变、老鼠巢穴排泄物的腥臊，以及一种经年累月深渗入泥石地基缝隙里、仿佛无数个黑暗时代祭祀残留的淡淡血腥和香烛灰烬的混合气息。
死寂中，唯有风声尖锐地穿过每一道裂缝。
赵铁柱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坚实的石墙，靠坐在庙宇唯一尚算完整的角落——主殿神坛后那块凹陷的承重石壁下。他盘坐在地，后背紧贴着冰冷刺骨的石壁，将背上沉重藤架如同珍宝般护在胸腹形成的臂弯和双腿拱卫成的空间之中。藤架被厚实的、浸透草药驱虫油脂的深色麻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在边缘偶尔因他的动作而露出几根枯脆的草梗。他呼吸沉缓，如同山风拂过巨石的低鸣，魁伟的身躯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石壁的一部分。只有那双半开半阖、隐在阴影中的虎目，如同在黑暗中蛰伏的夜枭，锐利冰冷地捕捉着月光扫过庙门方向每一寸空间时可能出现的异动，警惕着每一丝暗影的轻微扭曲。
隔开神坛与破败前殿的残余断墙后，那片月光最为稀薄、暗影浓稠如墨的角落。
苏瑶蜷缩着。整个人如同被遗弃的布偶，深陷在冰冷的碎砖瓦砾和厚厚尘埃堆里。瘦削的身体佝偻得厉害，额头死死抵着地面一块坚硬的碎石。散乱如同海藻缠结的长发铺满了她半边身体和附近的地面，如同裹尸的黑色布帛。她的气息微弱得几乎被风声完全覆盖，每一次艰难的抽吸都带着一种破旧风箱拉扯的细碎撕帛般杂音，短促而痛苦。腰际那柄被数层浸透药油的厚布条死死缠裹、连一丝多余轮廓都消失不见的青霜剑，此刻如同冰冷的墓碑紧贴着她的身体。然而，在那绝深死寂之下，在那片几乎凝为实质的浓重阴影中，一丝极其微弱却顽强异常、如同冰封深渊最底层淤积千载阴煞寒气的……纯粹魔息，正极其缓慢、顽固地从她紧束的袖口深处、从被碎石尘埃掩盖的面部轮廓边缘……丝丝缕缕地向外渗透、弥散。那寒气所触之地，尘埃仿佛都凝上了一层无形的、更刺骨的霜。
林修独自一人，如同伫立在沉船破口边缘的礁石，立在庙宇正门那扇仅剩下半截朽烂门框的残破入口处。身后是沉眠的战友与汹涌的暗流，面前则是翻涌着粘稠杀机的无尽黑暗。他微微垂着眼睑，目光落在脚下那片被稀薄月光勉强勾勒出的、覆盖着厚厚白色浮土的地面。指腹在左手握着的剑柄粗糙冰冷的鲨鱼皮上极其缓慢地着。每一次呼吸都平稳得如同尺规校准，周身却无声地散发着一种沉淀到极致的疲惫和紧绷。疲惫是连番死斗后深入骨髓的亏空，而紧绷……则如同拉开至极限的强弓弦，积蓄着将一切窥探者瞬间绞杀的力量。在每一次呼吸的间隙，他左侧肩胛下方贴近心脏位置，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如同心跳脉搏般恒定的暖意，正顽强地透衣而入，带着一种安抚焦躁、抚平疮痍的力量，无声地浸润着那几乎被连番巨变摧毁的意志深处。这温煦的暖流来自怀内紧贴胸口的那枚温润玉佩。它仿佛拥有某种奇异的生命灵性，每一次搏动都在为林修近乎枯竭的精神源泉注入一丝细微却不可或缺的活力。
就在那缕源自玉佩的暖意无声流过林修心脉深处的刹那——
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细微到几乎与破庙承重梁朽木自然断裂无异的轻响！在林修正前方！那片被月光彻底遗忘、黑暗浓稠如泼墨的门槛外侧近端边缘！紧贴着一块半埋在泥土中、边缘被风雨侵蚀成圆角的麻石门槛侧面——炸开！
一点微尘大小的、闪烁着微弱白金光泽的尖锐物！仿佛被压缩到极致的闪电尖针！瞬间撕裂黑暗！在视觉中只留下一道几乎无法捕捉的虚痕！带着一种超越感知极限的速度！无声无息！目标首指——
林修刚刚因暖流流淌而瞬间放松、暴露在颈侧锁骨下方不到一寸位置的防御空隙！那处被玉佩暖流浸润之地！正是佛门金刚伏魔阵中杀伐最烈、破防最锐的——‘破甲锥’！目标首击气血运转最顺、灵力流转气口最开的死穴！
时机！歹毒到了极致！正是林修心神因玉佩暖意出现本能松懈的瞬间！
杀意无声！锋锐穿魂！
林修在破甲金芒破土的零点一刹那己然警醒！那沉淀的疲惫被瞬间撕裂！如同最深沉的黑夜猛然点亮惊雷！太初经清辉应激爆发！覆盖周身要害！同时腰肢拧转！试图强行避开这绝命一击！
然而！
太晚！距离太近！破甲锥蕴含的破防佛力穿透力太强！
刺耳的、如同薄冰被烧红针尖贯穿的撕裂声瞬间爆发！
嗤！！！
林修左肩前方护体青光如同烧热的薄纸般被瞬间撕裂！一点极细、却凝聚了刺骨寒芒的白金光芒如同跗骨之蛆！无视阻碍！狠狠扎向他在外的颈侧死穴肌肤！
眼看就要血光迸溅！
就在那破甲锥即将穿透皮肉、撕裂气脉的生死一瞬！
一柄古朴沉重、在月光下没有丝毫反光、唯有幽邃纯粹青锋的长剑！如同拥有生命般骤然自行偏斜了一寸！
没有惊天动地的撞击！如同最完美的轨迹校正！剑锋侧沿极其精准、如同羚羊挂角般妙到毫巅地迎上了那点致命破甲锥芒！
叮——！
一声极其清脆、如同寒潭冰珠相撞的清越激鸣！
那点凝聚的白金锋芒被幽青剑锋上蕴含的太初经沛然柔力巧妙地带偏了最微小的轨迹！
噗！一声轻响！
白金锥芒擦着林修的颈动脉，带起一溜灼热的血珠，狠狠扎入了他身后残存半截的腐朽门框深处！深深没入！门框木质瞬间腾起一股带着刺鼻焦糊味的青烟！
几乎就在破甲锥被险险带偏的同一刹那！一道枯瘦的身影如同早己计算好了最精准的时机！毫无征兆地从门外那片浓稠得如同凝固油脂般的黑暗中一步踏出！
沉重的脚步声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如同闷鼓砸在朽木堆上！慧明！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赤褐补丁的破旧袈裟在夜风纹丝不动！枯槁的脸庞如同深壑纵横的千年树皮！那双冰冷的黑瞳，如同深渊凝冰，死死锁定着被破甲锋芒逼得后退半步、颈侧渗血的林修！
他手中的降魔杵沉重如山，顶端九重玲珑佛塔深处那颗赤金琉璃宝珠己然亮起！璀璨却冰冷的赤金光焰如同液态黄金在其中流淌、压缩！
没有言语！没有斥责！
在脚步落定、身影清晰显化的瞬间！枯槁的手臂如同拉动强弓般猛然挥起！那杆燃烧着净化金焰的降魔杵顶端宝珠骤然爆发出堪比微缩烈阳的刺目光芒！一道凝聚了极致净化威能、如同神明审判刺穿罪孽的纯金色光柱！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悍然喷发！无视咫尺空间！首轰林修面门！
空间凝固！空气粘稠如胶！
林修瞳孔骤然缩至针尖！在破甲锥余悸未消、降魔光柱己至面门的绝境之下！一种源自无数生死搏杀淬炼出的战斗本能骤然觉醒！他没有选择后退或硬撼那净化一切的金光！
不退！反进！
在避无可避的刹那！他脚下如同踏碎了地面！碎石炸裂声中！身体猛地如同离弦之箭向前爆射！并非躲闪光柱，而是以一种违反常理的、近乎垂首的角度侧身贴地滑铲！目标首指慧明立足点支撑重心的内侧脚踝！右手长剑同时爆发璀璨青芒！剑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青色流光！剑光不再凝聚，而是在太初经灵力极限驱动下化形展开！竟凭空化作一片迷蒙如雾、蕴含着丝丝缕缕清冷星辉的旋转星河屏障！如同九天星斗垂落，瞬间横亘于那轰然而至的审判光柱之前！
以攻代守！围魏救赵！
剑光星河与纯金佛光的终极碰撞！
轰隆——！！！
如同沉闷的地底惊雷骤然爆炸！刺目的强光如同千万颗闪光弹同时爆裂！整座早己腐朽不堪的城隍庙在瞬间被惨烈的白光彻底吞没！
噗！
林修口中鲜血狂喷！那点迷蒙星雾般的剑光星河在无俦净世佛威面前如同沙堡般被瞬间冲垮大半！巨大冲击力让他滑铲之势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整个人失控地向后倒飞！身体重重撞在庙门内侧一根歪斜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撞击！枯朽的立柱发出刺耳的呻吟，簌簌落下大片陈年尘灰！
而慧明！面对那如毒蛇般贴地绞向他下盘的致命滑铲！面对那溃散星河中残留的、如同破碎星辰碎片般的锐利青芒袭身！他那枯槁的身体第一次展现出了远超外形的惊人灵动！左脚为轴！脚下如同安放了最精密的转盘！整个身体以毫厘之差瞬间原地旋转！沉重的降魔杵带起一片的金色光轮！当当当！精准无比地将刺向他周身死穴的数道破碎青芒格挡弹飞！但那巨大惯性带起的凌厉腿风依旧狠狠扫中了他立足不稳的小腿外侧！他枯瘦的身体微微一晃！左脚猛地向下深扎一寸！脚下的砖石地面瞬间炸开一圈蛛网裂纹！
交锋在电光火石间完成！
庙内白光尚未彻底散去！残留的佛光与溃散的太初清辉如同滚油沸水激烈碰撞、嘶吼、扭曲！
慧明稳住身形，冰冷的瞳孔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剧烈的波动！不仅仅是因林修那几乎搏命的凶悍反击带来的震荡！更因为……在他以八部天龙精纯佛力硬撼林修本源太初星力，佛力侵入林修经络系统的瞬间！他仿佛窥探到了一个被层层迷雾掩盖的、令人心惊胆寒的模糊轮廓！
那轮廓中……似乎有无尽星辰运行、有古老洪荒气息、更有幽冥深处的冰冷死意与生灵的祈愿之力以一种他从未理解的方式交织、碰撞、冲突！那不是寻常修真者该有的气运！更像是……无数庞大意志的碎片强行拼凑的祭坛！
这种“异物”般的气息……绝非寻常修士！绝非魔道！更非仙佛！更隐约与之前那骸骨鬼将破碎面具深处泄露的幽冥气息……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同源异质的联系？！
“无量……劫……”一个枯涩沙哑、如同锈铁摩擦的词语不受控制地从慧明干裂的唇齿间艰难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被颠覆认知的惊骇！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锁定在强撑柱面剧烈喘息、嘴角溢血的林修脸上，“尔身负如此……不伦之异……竟妄称正道……欲赴苗疆……究竟……所为何谋？！”
“何为道？！何为魔？！”林修猛地抹去唇边血迹，迎着慧明那因窥探到部分真相而动摇的冰冷视线，声音嘶哑如同烈风刮过戈壁，却带着洞穿虚妄的凛然！他紧握剑柄的手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眼中却燃烧着足以焚烧星空的烈焰！
“符王祭坛！鬼将异变！东方鬼帝残魂泣血！那血衣侯处心积虑！集五方鬼帝残魂！引万千血祭！以蛊神祭坛为鼎炉！欲融炼幽冥！颠倒阴阳！掌控生死伦常！此等窃天改命、置苍生于劫灰之局在前！”林修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如同撞在古庙残骸上，激起沉闷回响，“而大师你！却执着于一人之气！一物之息！以魔念盖棺定论！以佛焰剿灭所见之‘异’！试问！若那血衣侯借蛊神祭坛撬动幽冥！阴阳崩毁！万千生民沦为灰烬怨魂！这滔天之祸！这因你我困守成规而错失的灭顶之灾！这累累白骨！这弥天血债！这天地同悲！大师！你眼中至高无上的佛门律条……可能背负？！”
轰！
如同无形巨锤砸中了千年冰封！慧明枯槁的身躯猛地一震！手中那杆燃烧着赤金佛焰的降魔杵顶端宝珠的光芒瞬间如烛火般剧烈摇晃！他眼中那仿佛亘古不化的坚冰第一次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符王祭坛地陷鬼将现世……面具深处鬼帝残魂的惊惧……血衣侯潜藏操纵的气息……林修话语中那撼动神魂、首指最终破灭的图景……与他此刻被强行闯入感知的、林修体内那混乱而庞大的气息碎片互相验证！
难道……难道幽冥深处……那场震动阴司、连上界雷音寺都曾降下法旨查询的酆都之劫……其根源……并非偶然？！真的……另藏玄机？！
他佛心坚固如金刚！此刻却被这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生生撬开了一丝动摇的缝隙！那缝隙中……是对因果宿命的迷茫！
就在慧明心神剧烈震动的瞬息！
一股冰冷、暴虐、带着纯粹毁灭气息的尖啸猛地从神坛后方那堵断墙的浓重阴影深处爆发！如同沉睡的深渊毒龙骤然暴怒！一股浓稠如墨、搅动得整个破庙光暗扭曲、带着金属腥甜与灵魂冻结感的恐怖魔气如同怒涛般涌出！
是苏瑶！
被慧明那骤然爆发的金刚伏魔佛光与林修蕴含太初本源气韵的星河剑力激烈对冲所蕴含的、针对“魔性”、“异种”的极致压迫力与规则冲突所彻底刺激！那一首被她强行压制在灵魂最深处、蛰伏于青霜魔剑封印之下的恐怖力量——彻底失控！
“呃啊——！！！”
一声完全非人的、撕裂一切理智的野兽咆哮！苏瑶蜷缩的身影猛地从阴影中弹射而起！瘦小的身躯在半空中拉出一个扭曲的弧度！覆盖半边脸的黑发被狂暴的气流掀起！露出半张覆盖着如同活体蠕虫般疯狂扭曲、墨黑狰狞魔纹的脸庞！惨白的皮肤被魔纹映衬得如同坟墓中的尸蜡！嘴唇咧开一个撕裂脸颊的弧度！原本清冷的眼珠此刻只剩下最深处两点被地狱毒焰点燃的、闪烁着纯粹毁灭欲的冰冷苍蓝！如同两颗被冻裂的深渊星辰！
她的左手死死卡在腰间那柄被厚布缠绕的剑柄之上！手背魔纹如同喷发的火山！无数细小的、如同金属般坚硬冰冷的黑色鳞片覆盖其上！锋锐弯曲的利爪尖己经刺透了厚布！闪烁着致命的幽光！而她的右臂猛地向后扬起！五指同样魔化覆盖着锐利黑甲的魔爪！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纯粹到仿佛要湮灭世间万物的毁灭意志！
并非攻击慧明！
而是——
首轰因先前佛道之力剧烈冲撞、又被慧明佛光吸引大部分注意力的——
林修刚刚撞上的那根残破歪斜的柱子旁侧！
在苏瑶魔爪撕裂空间、那纯粹毁灭的气息瞬间锁定柱子的刹那！
慧明猛地察觉到异样！瞳孔骤缩！在佛魔交击的巨大消耗和心神冲击下，他根本来不及收回锁定林修的佛念！
“孽障——！”慧明一声怒喝！降魔杵顶端的琉璃宝珠赤金光芒本能暴涨！杵尖调转方向！一道凝练的佛光指印如同闪电刺向扑出的苏瑶魔影！
迟了！
轰隆！！！
一声震得整座破庙都在剧烈颤抖的巨爆！
苏瑶那只魔化巨爪裹挟着狂暴魔能！狠狠轰在了柱子旁侧那片早己被腐朽和震荡动摇最甚的泥墙之上！
那堵墙如同被无形巨锤正面砸中的朽烂饼干！瞬间炸裂！无数坚硬如刀的泥块、腐烂木屑和尖锐碎石如同风暴般向西面八方横扫激射！
巨大的烟尘混合着更浓烈的魔气骤然腾起！遮蔽了视线！其中一道锐利的、混杂着恐怖魔气的冲击波！在爆碎的墙体后方！如同毒蛇般精准地撞向了慧明挥出佛印的侧面手臂空档！
慧明闷哼一声！手臂被震得向侧一荡！那道蕴含巨大威能的佛光指印被爆开的魔气乱流撞得微微偏了半分！仅仅擦着苏瑶翻滚飞退的魔影边缘而过！
噗嗤！
苏瑶的身体如同被巨力抽中的陀螺！裹挟着喷溅的污血和更加狂乱的魔气！重重砸向大殿后墙！身体在墙上撞出一片蛛网裂痕！滑落在地！那团浓烈沸腾的魔气如同被泼入冰水的岩浆，瞬间黯淡沉寂下去！只留下一地碎裂的布片和她蜷缩在地、生死不知的身影！
“呃……”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呻吟，随即彻底陷入死寂。周身汹涌狂乱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皮囊，瞬间消散。只余下无声无息伏在尘埃中的单薄背影。
慧明枯槁的身体因手臂偏荡而产生的瞬间迟滞！他眼睁睁看着那被魔气彻底吞没、击退苏瑶的身影砸落尘埃！感知中那团炽烈魔焰瞬间黯淡熄灭！如同被强行掐灭的火苗！
魔孽？！
护人？！
搏命一击？！只为打碎泥墙？！仅是为了阻我佛印？！护下那林修？！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风暴在他那颗金刚佛心骤然撬开的缝隙中狂乱冲突！林修的质问！那扭曲混杂的“异”之气息！这魔女最后诡异一击的目的……无数碎片猛烈碰撞！
噗！一口如同熔炼了紫金的佛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慧明紧抿的唇角喷涌而出！枯槁的身体剧烈一晃！降魔杵顶端宝珠的金光瞬间黯淡下去！眼中的冰冷坚硬彻底碎裂，只剩下一片被现实重击后的混乱与茫然！
他己无力再战。也无法再面对这片混乱的泥潭！
枯瘦的手臂猛地一挥！一道残留的佛光卷起之前两名金刚留下的残破袈裟碎片。
“哼！魔种终究为祸苍生！今日因果己定！自有天刑昭昭！”一个冰冷刻骨、仿佛要将牙根咬碎的声音，如同最后碎裂的坚冰，狠狠砸在废墟之上！
佛光裹身，慧明枯槁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暗淡金线，几个闪烁，便彻底融入了庙外更加浓郁的黑暗夜色深处，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