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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被墨汁浸透的棉絮，裹着城市边缘的断壁残垣。
萧尘走出废墟时，风卷着碎纸片擦过他的裤脚，那只幽绿眼睛的乌鸦正停在二十米外的高压电线上，尾羽随着电流嗡鸣轻颤。
"老大，那鸟有问题吧？"李青云摸出别在腰间的钢管，作势要砸，被萧尘抬手拦住。
"别急。"萧尘指尖抵在眉心，《九转混沌诀》运转，灵识如蛛网般漫开。
他瞳孔微缩——那乌鸦体内没有活物的生机，反倒是缠绕着一缕暗褐色的灵气，像根细若游丝的线，正往城南方向延伸。"是被人操控的，当我们是猎物呢。"
李青云瞪圆眼睛："奶奶的，敢拿老子当猎物？老子这钢管..."
"打草惊蛇就抓不到蛇了。"萧尘扫了眼始终沉默的柳若霜，后者正垂眸着檀木盒边缘，"找个地方落脚，顺便等它自己暴露老巢。"
三人选了城西废弃的纺织仓库。
铁锈味混着霉味钻进鼻腔，李青云踢开半块碎砖，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我去巷口包子铺顺了六个肉包，老板那眼神跟要吃了我似的——不过您放心，钱塞他煤炉底下了。"
萧尘接过包子时，指腹触到塑料袋上的温热，抬头看了眼李青云。
这小混混眼下青黑，左脸还沾着块泥，可递包子的手稳得很。
他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李青云肩膀，后者立刻咧嘴笑开，露出颗缺了角的门牙。
柳若霜倚着斑驳的砖墙，目光落在萧尘藏在衣襟下的玉简："萧先生，那玉简里到底是什么？"
萧尘咬了口包子，热气裹着肉香散开来："家传的东西。"
"家传？"柳若霜指尖轻叩檀木盒，"我见过周家那批古董商手里的玉简，刻的是《烈阳拳谱》。
您这枚...灵气波动比那强十倍。"她忽然上前半步，发梢扫过萧尘手背，"萧先生该不会以为，在这城里单打独斗能走多远？"
仓库外传来野猫的尖叫。
萧尘咀嚼的动作微顿，目光扫过柳若霜耳后那枚朱砂痣——和三年前灭门夜，他在杀手颈侧看到的印记，形状分毫不差。
"柳小姐的情报屋，消息准吗？"他突然问。
柳若霜一怔，随即轻笑："萧先生若肯信我，自然准。"
李青云啃着包子插话："老大，那乌鸦还在房顶上溜达呢！"
萧尘抬头，透过破了洞的天花板，正见那乌鸦扑棱着翅膀往东南方飞。
他抹了把嘴："跟着它。"
"我去盯梢！"李青云抄起钢管就要冲，被萧尘拽住后领。
"分头走。"萧尘指了指柳若霜，"你跟我；青云去东边菜市场绕两圈，引开可能的尾巴。"
李青云梗着脖子："凭啥我当诱饵？"
"因为你跑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狗，最招眼。"萧尘扯了扯他松垮的裤腰带，"半小时后老地方碰头，迟到的人...请吃宵夜。"
李青云骂骂咧咧地跑了，脚步声在巷子里撞出回音。
柳若霜跟在萧尘身后，踩着满地碎玻璃："你就不怕他真被盯上？"
"他要是连几个小喽啰都应付不了，也不配当我兄弟。"萧尘顿住脚步，抬头看向乌鸦消失的方向，"而且...该怕的是那些小喽啰。"
荒野上的废弃工厂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野兽。
萧尘贴着围墙翻进去时，鞋底几乎没发出声响——这是隐世武馆传下的"踏雪步"，连落叶都压不响。
工厂二楼亮着灯，透过布满裂纹的窗户，能看见几个穿黑衣的人围着张金属桌。
桌上摆着个半人高的装置，表面刻满歪扭的符文，最顶端卡着只死乌鸦，羽毛上还沾着血。
"...周铁山那废物，连个萧尘都搞不定。"说话的是个络腮胡，手里攥着根青铜短棍，"大人说了，再抓不到活口，你们都去喂乌鸦。"
另个瘦子搓着手："可那萧尘跟鬼似的，我们的探灵鸦根本近不了身——"
"废物！"络腮胡一棍子砸在装置上，符文突然泛起红光，"这是用南疆蛊师的血祭阵改的，连战神境的灵气波动都能锁！
等那小子进了范围..."
萧尘的灵识突然刺痛。
他后退半步隐入阴影，却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大！"李青云浑身是土，额角渗着血，"柳...柳小姐被抓了！
我跟着她到西边巷口，突然冒出七八个拿短刀的，她让我快跑..."
萧尘瞳孔骤缩。
他记得柳若霜耳后的朱砂痣，记得三年前那个雨夜，父亲护着他躲进地窖时，最后说的话是："小心带朱砂印的人..."
可此刻李青云脸上的血还在往下滴，呼吸里带着铁锈味——这小混混为了报信，怕是硬挨了好几刀。
"人在哪？"萧尘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
"往...往工厂后面的货车走了。"李青云指着厂房西侧，"我看到车牌是..."
"嗡——"
工厂二楼的灯光突然熄灭。
黑暗中，金属装置发出刺耳的蜂鸣，那只幽绿眼睛的乌鸦从窗外扑进来，爪子上还沾着新鲜的血珠。
萧尘握紧腰间的断剑，断口处泛起冷光。
他能感觉到，黑暗里有几道强横的灵气波动正在逼近——比之前遇到的周铁山，强了不止一筹。
李青云摸出钢管要往前冲，被萧尘按住手腕："跟紧我。"
风卷着荒草掠过两人脚边。
工厂深处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混着乌鸦刺耳的啼叫，像根针，扎进这夜色的心脏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