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的清晨,校园里弥漫着玫瑰与巧克力的甜蜜气息。教室后门的储物柜上,不知何时堆满了粉色礼盒,刘露的课桌上,更是摆着张明送来的巨型泰迪熊,毛绒爪子下压着烫金卡片,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我攥着书包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昨晚通宵组装的星空投影仪还藏在帆布包里,此刻却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人坐立难安。
“陈峰,放学来天台。”刘露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泰迪熊的耳朵,发梢沾着细小的亮片。她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粉色丝带,是我上周在夜市给她买的,此刻却与张明送的进口包装纸撞在一起,显得寒酸又可笑。前排的林薇突然轻笑出声,指尖转着钢笔:“听说省城的百货公司今天有限定款首饰,某些人怕是连包装盒都没见过吧?”
午休铃声响起时,我躲在器材室组装投影仪。零件在掌心打滑,汗水滴在电路板上,折射出扭曲的光斑。赵峰云踹开门闯进来,篮球服后背洇着大片汗渍:“别看了,张明包下了甜品店二楼,全校都知道他要向刘露求婚。”他抓起我手边的电路板,“这破玩意能比得过钻戒?”
我猛地夺回零件,金属棱角划破皮肤:“她不会答应的。”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熟悉的笑声。透过百叶窗缝隙,我看见刘露被女生们簇拥着走向操场,张明举着单反为她拍照,镜头上的红圈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林薇站在人群边缘,冲我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和刘露外婆的遗物一模一样。
天台的风裹着柳絮灌进来时,刘露正踮脚挂彩带。她换上了淡紫色连衣裙,裙摆沾着颜料——是今早帮美术社画海报留下的痕迹。“闭上眼睛!”她转身时,藏在背后的手渗出细密的汗,“我有礼物给你。”
我听话地闭眼,却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再睁眼时,张明举着九十九朵红玫瑰堵住天台入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像淬了冰:“刘露,我叔叔是教育局的,只要你……”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投影仪光束截断。
星空在水泥墙上缓缓流转,银河从刘露发间倾泻而下。她慌乱地按下遥控器,却不小心启动了内置音箱,周杰伦的《星晴》骤然响起:“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西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西颗连成线……”她脸颊涨得通红,从裙摆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本来想写情书,结果写成了数学公式推导……”
我展开信纸,密密麻麻的算式间,藏着用荧光笔写的小字:“当X=陈峰,Y=刘露时,青春的方程式永远有解。”张明的玫瑰突然散落一地,花瓣被风卷到刘露脚边,却比不过她耳尖的红。
“上周你发烧说胡话,说想看真正的银河。”她踢开碍事的玫瑰,裙摆扫过天台边缘,“虽然买不起天文望远镜,但我把星星装进投影仪里了。”她的手指抚过粗糙的电路板,那里还贴着我们手工课的陶泥碎片,“还有这个。”她从领口拉出项链,褪色的红绳上挂着两枚陶泥月亮,正是我们第一次冷战时她偷偷做的。
张明突然扯开领带,露出衬衫下的银质锁骨链,和林薇的项链是同款:“刘露,我能给你……”“够了!”刘露的声音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她抓起投影仪抱在怀里,“陈峰给我的,是用钱买不到的。”她转身时,发间的彩带缠住我的手腕,像道解不开的结。
夜幕降临时,我们躺在学校废弃的天文台。投影仪的光束穿透破损的穹顶,与真正的星光交织在一起。刘露的头枕在我肩上,手指比着星座:“你看,那是天鹅座,古希腊神话里,它是宙斯变成的,为了去见喜欢的人……”她的声音突然哽咽,“陈峰,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要像星星一样,永远发着光好不好?”
我低头吻住她颤抖的唇,尝到咸涩的泪。远处传来烟花绽放的声响,照亮了她无名指上用陶泥捏的戒指——那是她昨天在手工课偷偷做的,内侧刻着歪歪扭扭的“CL”。而此刻,张明的豪车正疾驰出校门,后备箱里没送出去的钻戒,在月光下泛着冷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