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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被马蹄声搅碎时，萧承煜正用指节叩着门框。
他望着那抹黑鞘刀的轮廓在雾中忽隐忽现，后槽牙轻轻咬了咬——这刀鞘纹路，与三个月前刺杀自己的“鬼面”所佩分毫不差。
“主公！”王大柱的粗嗓门炸响，他扛着那柄比人还高的大砍刀冲过来，刀面还沾着昨夜追兵的血，“这孙子上个月烧了咱们的粮车，老子现在就劈了他！”一百多个流民握着农具从两侧围上来，锄头尖在晨风中泛着冷光。
萧承煜抬手按住王大柱的刀背，掌心能触到刀身未散的血气。
他望着那顶斗笠下若隐若现的半张面具，面具右侧裂了道指宽的缝，露出底下暗红的伤疤，像条狰狞的蜈蚣。
“让他进来。”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若真是来杀我的，昨夜追兵里早该混了他。”
王大柱的牛眼瞪得溜圆，砍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又重重插在地上：“俺听主公的！但要是他敢动歪心思——”他拍了拍腰间挂着的铁蒺藜囊，铁珠子哗啦作响。
黑纱斗笠的主人跨进营门时，萧承煜注意到他的脚步：左脚虚浮，右脚却踩得极实，像被什么力量扯着走。
苏慕瑶不知何时立在他身侧，刀锋从刀鞘里滑出半寸，寒光舔过那道伤疤。
“去偏帐。”萧承煜指了指东侧那间挂着青布门帘的帐篷，声音陡然冷了三分，“影七，你跟进去。”
偏帐里烛火摇晃，影七的身影隐在帐角，指尖快速捏动三张黄纸符——这是系统奖励的“听风符”，能记下三刻内所有声响与气机波动。
萧承煜坐在案后，盯着“鬼面”摘斗笠的动作：手腕僵硬得像木偶，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连血珠渗出来都没察觉。
“你己无路可退。”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机械得没有半分情绪。
萧承煜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不是活人该有的语调，倒像被线牵着的提偶在念台词。
他不动声色摸出袖中瓷瓶，拔开瓶塞，一缕青烟飘向帐角的铜炉。
那是系统任务“医术启蒙”奖励的醒神香，混合着艾草与龙脑的清苦气味在帐中漫开。
“鬼面”的手指突然抽搐起来，面具下传来闷哼，指节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们在……用蛊音控我！”他踉跄着撞向案几，面具“啪”地摔在地上，露出整张脸：左半张是正常的古铜色，右半张却爬满青紫色的虫纹，正随着他的喘息起伏。
萧承煜抓起案上的茶盏砸向帐顶，碎瓷片落下来时，苏慕瑶的身影己从梁上跃下，刀鞘精准抵住“鬼面”后颈大穴。
“鬼面”却没有反抗，只是痛苦地捂住耳朵：“每到寅时三刻，他们就会吹骨笛……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抬头看向萧承煜，右眼中的虫纹突然褪去，露出一丝清明的愧疚，“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报信的。”
帐外传来王大柱的吆喝声，混着流民们搬运滚木的号子。
萧承煜盯着“鬼面”右脸上逐渐淡去的虫纹，突然伸手按住他腕间的脉搏——跳动紊乱，像被人用绳子勒着的鸟。
“北燕摄政王的傀儡蛊音术？”他想起系统任务里“情报收集”阶段提到的秘术，“西戎叛逃的杀手，被抓去当活傀儡？”
“鬼面”猛地一颤，瞳孔收缩成针尖：“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叫阿古达，西戎狼骑营前百夫长，三年前因为不肯屠村被烙了叛旗。”萧承煜从袖中抖出一卷羊皮纸，正是影七前日截获的西戎军报，“现在说，你要什么？”
阿古达喉结滚动两下，右脸上的虫纹又开始蠕动：“自由。”他咬着牙，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嚼碎玻璃，“我知道北燕大营的布防，知道蛊音的吹奏规律，我能带人混进去……但求你，等事成后烧了我的蛊虫母引。”
帐外的风掀起门帘，晨光漏进来，照在阿古达脸上。
萧承煜望着那半张爬满虫纹的脸，突然笑了：“我要的不是你的命，是你的脑子。”他抽出腰间寒霄刀，刀背重重磕在阿古达手背，“从今天起，你是我的棋。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让你咬谁，你就得咬出血来——明白？”
阿古达盯着刀背上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跪了下去，右拳重重砸在地上：“我这条命早就是烂泥了，能给主公当刀……是我的福气。”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老头掀帘进来，手里还沾着铁屑：“主公，铁匠铺的精铁箭头赶出来了，王大柱那小子正带人挑壮实的流民——”他瞥见地上的面具，瞳孔一缩，又迅速垂下眼。
“林老头，你带十个手巧的铁匠，给阿古达做套西戎斥候的皮甲。”萧承煜指了指阿古达，“要旧，要沾泥，最好有两道刀疤。王大柱，你挑三十个会说西戎话的流民，明晚跟阿古达混进北燕大营。”
“主公！”苏慕瑶的刀鞘重重磕在地上，“这阿古达被下了蛊，万一——”
“我从来不信敌人。”萧承煜转身望向帐外，晨光里流民们正在修箭塔，喊号子的声音像浪潮，“但我信我的计划。”他摸了摸腰间的系统任务提示——“渗透北燕”的进度条正缓缓爬升，“苏将军，你带五百刀盾兵在营西埋伏，等阿古达信号就冲。”
暮色漫进营墙时，影七的身影像片叶子飘进主帐。
他单膝跪地，掌心托着封染了朱砂的密函：“东越云月阁的暗桩，属下在偏帐外截的。”
萧承煜接过密函，指尖触到封蜡上云月阁特有的双月纹。
他望着帐外渐起的暮色，将密函在掌心轻轻，寒霄刀的刀镡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东越，云月阁，三枚暗子……
帐外传来巡夜的梆子声，第一声“咚”响时，萧承煜将密函塞进案底的暗格里。
他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局棋，才刚摆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