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大宝看到是柜台最深处的边角料,巴掌大的蓝布上印着白星,大概是做床单剩下的。售货员翻了个白眼:“零头布不卖,得凑够三尺。”曲大宝鬼使神差地从裤兜里掏出粮票:“同志,加这个行不?”售货员挑眉接过粮票,在手里捻了捻,忽然压低声音:“赶巧了,今早刚到的处理品。”她从柜台底下抽出个纸包,里面是件叠好的儿童罩衣,天蓝色的卡其布,领口和袖口缝着白布条,像是新的,却没吊牌。“前儿个被退回的,领口有线头,你要不嫌弃……”小妹的眼睛亮起来,曲大宝看见她指尖在衣襟上,像是摸着什么宝贝。售货员快手快脚地把衣服塞进纸包,没要布票,只收了粮票:“赶紧走,别让人看见。”纸包递过来时,曲大宝闻到一股淡淡的肥皂味,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像极了小时候娘给他们晒被子时的气息。
“三哥真的能给我做新衣服!”
“妹妹放心,买这些不就是给你和大姐、娘做衣服的。”
“谢谢三哥!我从来没穿过新衣服。”
“妹妹,以后哥保证让你吃好穿暖,你也要努力习武读书。”
“放心吧,哥!”
来到钟表柜台,国营钟表店的玻璃柜像个透明冰棺,十二座坐钟排成两列,铜制钟摆在玻璃罩里纹丝不动,像被冻住的时间。曲大宝望着最左边那座,深棕核桃木外壳,钟面下方嵌着“上海”两个烫金字,钟摆坠着月牙形铜片,在日光灯下泛着暖黄的光。
“同志,我要买上海牌坐钟。”
“79元加表票。”
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羡慕的眼神——这年头钟表属于奢侈品。售货员递过来票据:“签字,概不退货。”曲大宝的笔尖在“曲大宝”三个字上洇开墨点,这是他第一次在“奢侈品”一栏签字,上回这么紧张,还是上世参加部队按手印的时候。
在周围羡慕的眼神中,曲大宝来到鞋柜,给家人都买了东西:两罐麦乳精、五瓶罐头,还买了纸笔、粉笔;给大姐和小妹买了头绳、几盒上海牌雪花膏、十几块肥皂;在粮站橱窗买了玉米面、高粱米、红薯各100斤,精粮白面2斤,大米2斤,又买了2斤糖、10斤油;给小妹买了果子糕、高粱饴,还给父亲、哥哥、爷爷买了酒。他扛着一堆东西出来装上车,在门口告诉柱子哪里买布、哪里买鞋。一个小时后,柱子也扛着一堆东西出来了。
回来的路上,他们在国营饭店买了20个包子、一盘尖椒干豆腐、五瓶汽水,三人吃完就往家赶。半路上,大哥、大权哥、大伯家大军哥都来了,三人让曲大宝和柱子坐车,他们三个拉着车回去。路上听说村里开大会,取消了集体食堂。
到了家门口,全是家里人。曲大宝挨个和长辈打招呼,妹妹一下车,就拿着她能拿动的东西往屋里跑。
“我们就不进去了,孙子啊,太晚了,都8点了。”
曲大宝点了点头,拿了一罐麦乳精、两瓶罐头、两瓶酒:“奶奶,这些你拿回去。”大军哥帮奶奶拿着东西回去,曲大宝又拿出两只野鸡,“大伯你一只,爷爷奶奶一只。”
“奶奶:这么多,孙子下回可别买了,大孙子,这些东西奶奶是见过的,没吃过。奶奶可知道,就是城里几乎都没有吃得起的,东西奶奶不能拿。”
“奶奶、爷爷,这两双鞋是我和柱子哥孝敬你二老的。”柱子哥看了看曲大宝,爷爷眼睛红了,拍了拍柱子哥:“孩子都长大了。”
奶奶说:“就是结婚的时候穿过买的新鞋,你爷这辈子头一回有新鞋。”爷爷很激动。
“奶奶,鞋你拿着,吃的留着和妹妹吃,奶奶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
曲大宝又给二伯家一只野鸡,再拿一只野鸡包好对柱子说:“你回家先把东西卸下来,还车的时候,再把这只鸡给村长。”
“知道了,老七。”
众人分开。回到家里,曲大宝把东西归置好:酒、两罐麦乳精、三瓶罐头、纸笔;玉米面、高粱米、红薯各100斤;精粮白面2斤,大米2斤,糖、油等。大姐拿着手里的雪花膏不停闻:“三弟,这头绳真好看,谢谢三弟。”(小妹把高粱饴、果子糕、汽水藏起来)他知道妹妹一定没吃过罐头,不然第一个就得拿罐头。
曲大宝拿出布,众人都不说话了,特别是看到花布,姐姐和母亲的手不停地,炕上全是没见过的东西。最后,父亲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亮——他看见了曲大宝搬进屋的座钟。
“儿啊,这是钟表?”
“是的,父亲。”大哥刚要过来摸,就被母亲一把打掉。这时大姐穿上了新鞋。
“娘,这花布是买来给你、小妹、大姐做衣服的。”
“这么好的布,儿啊!娘留着给你娶媳妇用。”
“娘,你做吧。”曲大宝递给娘一百元钱。
“我的地天啊,买这么多东西,还能剩这么多钱!”
“娘,我上次买的布,给我、大哥、父亲还有柱子做一套衣服。大姐,冲点麦乳精,拿出两瓶罐头,大家都尝尝,尝一罐就行,这东西可精贵着嘞。”父亲还在摸着钟表。
“三小子,你真行啊!知道城里谁家有这东西都少。”
大姐把罐头、麦乳精都拿来了。小妹吃第一口罐头,就笑得眯起眼睛:“太好吃了!”
“是啊,三弟,这咋这么好吃呢!”娘不舍得吃,被曲大宝喂了好几块。
“大家都先别走,娘、父亲,我有两个工作名额。”
“啥?”父亲上去就抓着曲大宝的脖领子,母亲也激动得差点抓头发。
“不是,你们啥动作,让不让我说话了?我说我弄到两个工作名额!”
“真的?老婆子,你掐我一下,是不是真的?”
“不过父亲,这两个工作名额不是给大哥大姐的。”看到旁边激动的大哥大姐,曲大宝泼了一盆冷水。母亲一把揪住曲大宝的耳朵。
“娘,你听我说完!”父亲冷哼一声。曲大宝示意大哥大姐也坐下,“娘,你先松开。今天你要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娘,我有工作,就算不给哥姐,也得给你和父亲啊。为啥我都没给呢?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当工人。以后我想把我姐先弄到公安局,我哥也是;把母亲你弄到街道办,把父亲弄到粮食口,这是我暂时的计划。”
“你的计划?你咋那么厉害呢,说安排就能安排哪里?”
“我不说了吗!暂时是这么想的。母亲,你看我这两天还有两个工作名额,供销社和国营商店的,给二伯娘家大影姐一个,还有一个看看给谁,我心里首选是大伯家大庆哥。”回头又对大姐说,“姐,你放心吧,你好好学习。别人我都能弄到,自己的哥姐,我更不会差了。”
“三弟,姐相信你 ,只是你别太辛苦,更别冒险。”
“三弟,哥也不希望你为难,有什么事就让哥上。”
“三小子,娘再问你,工作的事靠谱不?”
“娘,没问题!”
“那行,老头,穿鞋!”
“娘,这是干啥?”
“三小子,你说的事情,以后要是真的能给你哥、你姐弄到那么好的地方工作,就让娘去死!”没等娘说完,大姐和妹妹一下就哭了。
“娘,你看你说的!”
“娘就是庄稼把式,也不会说话,总之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三小子,娘谢谢你!”
“娘,你是我亲娘,让儿子干啥就是你一句话的事,还说谢谢?”听到老三这么说,娘笑了,“看看我家老三就是会说,哄得娘真开心!娘和你爹都是庄稼汉,不懂那些弯弯绕。以后你教小丫头和柱子的,也教给你大姐。你小妹今天学的那个叫什么步?”
妹妹说:“扎马步。”
“对对,让你哥姐也学。娘的意思,不是两个工作名额吗?给你二伯家大影一个,那个名额,我现在回娘家,给大舅家你大姐。你这个大舅家里可困难了。”
“娘,行!小妹,把果子糕、包子拿出来;大哥,把粮食每样装20斤;姐,把上回买的布都带上;给父亲买的酒也给姥爷姥姥拿着。父亲,下回我再给你买。”
“啥时候买都行……”娘哭了。
“呜呜,娘你哭啥?”
“娘不哭,娘是高兴的!这么多年第一次往娘家拿东西,还是我家老三有本事!”父亲低下了头。
“娘,以后都会好的。大哥也跟着去吧,路上尽量别唠嗑,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大哥,你来我屋。我知道你和民兵孙小子特别好,在他那里玩过枪。”
“弟,这你都知道?”
“能打飞的鸟吗?”
“应该可以,虽然枪没有孙小子摸的多,但我比他枪法好。”
“那就行。”曲大宝装样从床底下把枪拿出来,“大哥,把保险关了,用的时候再打开,路上机灵点,照顾好你爹娘。”
“大哥和你说话呢,摆弄枪干啥?老三你真行啊,要不说你聪明呢,有这好玩意,家人一点都不知道,你嘴可真严。”
“哥,这枪弹匣是10发。早去早回!”
神识看到父母他们走了,同时也听到小妹和大姐说:“商店里全是人,都排队买好吃的,老多吃的了!”曲大宝进入空间,看到麦子都打穗了,很开心。他看了看野猪,又给猞猁喂了鱼,来到二楼看看药田。“枪到了,得尽快进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