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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黄昏。
赵无忌带着聂小倩回到郭北县时，夕阳的余晖正洒在城楼上，将整座城池染成橘红色。聂小倩微微蹙眉，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睛。
"不舒服？"赵无忌侧头看她。
"还好。"聂小倩放下手，面色如常，"只是有些疲惫。"
她的脚下没有影子。
赵无忌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没再多问，领着她穿过城门。守城的兵卒见到赵无忌腰间的镇邪司银牌，连忙行礼放行，但目光扫到聂小倩时，却明显僵了一下。
"赵、赵大人，这位姑娘是……"
"我的人。"赵无忌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有问题？"
兵卒额头渗出冷汗，连连摇头："没、没有！大人请！"
两人走远后，城门口顿时炸开了锅。
"看见没？那姑娘没影子！"
"嘘！小声点！那可是噬诡郎君带回来的人，你也敢嚼舌根？"
"可、可那分明是个女诡啊！"
"……"
议论声隐约传来，聂小倩脚步微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赵无忌却突然停下，转身走回城门口。
"刚才是谁在说话？"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城门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兵卒噤若寒蝉，没人敢接话。
赵无忌冷笑一声，抬手按在城门石柱上。
"咔嚓——"
坚硬的青石柱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记住，她是我赵家的人。"他目光扫过众人，"再让我听到半句闲话，这柱子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满城寂静。
聂小倩站在原地，看着走回来的赵无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没必要。"
"有必要。"赵无忌拉起她的手，"我的人，轮不到别人说三道西。"
聂小倩的手冰凉柔软，被他握住时微微一颤，但终究没有抽回。
赵府大门前，管家老周正指挥下人打扫庭院，一抬头看到赵无忌牵着个白衣女子走来，顿时愣在原地。
"少、少爷？这位是……"
"聂小倩，我未过门的妾室。"赵无忌说得理所当然，"去收拾一间厢房出来，要朝南的，采光好。"
老周瞪大眼睛，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瞟——果然，聂小倩脚下空空如也，青石板上只有赵无忌一个人的影子。
"这、这……"老周结结巴巴道，"老爷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府内传来。赵明德负手站在廊下，脸色阴晴不定。他的目光在聂小倩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儿子："进来，我有话说。"
书房内，赵明德来回踱步，时不时瞥一眼安静站在窗边的聂小倩。
"胡闹！"他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你知道她是什么吗？就敢往家里带！"
"诡仕女。"赵无忌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不害人的那种。"
"那也不行！"赵明德额头青筋首跳，"你知道外面会怎么说我们赵家？堂堂镇邪司银牌巡使，居然纳个女诡为妾？传出去像什么话！"
赵无忌掏了掏耳朵："爹，您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看法？"
"我——"赵明德一时语塞。
"再说了，"赵无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您儿子现在也算半个'异类'，谁嫌弃谁还不一定呢。"
他的瞳孔在昏暗的书房内泛着淡淡的金光，妖异非常。
赵明德张了张嘴，最终颓然坐下："你大伯知道吗？"
"正打算去说。"
"……罢了。"赵明德长叹一声，"你从小就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不过，"他严肃地看向聂小倩，"姑娘，既然进了我赵家的门，就得守赵家的规矩。"
聂小倩微微颔首："不害人，不惹事。"
"还有，"赵明德补充，"别在正午时分出门，免得吓到街坊。"
次日清晨，赵无忌独自来到镇邪司。
赵天雄正在校场检阅差役，见他来了，挥手屏退左右。
"听说你带了个女诡回来？"赵天雄开门见山。
赵无忌点头："准备纳为妾室。"
"荒唐！"赵天雄皱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赵无忌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她的'妖籍契'，兰若寺树妖姥姥作保，证明她从未害人性命。按大安律法，妖魔诡怪只要登记在册，有保人作证，是可以与人通婚的。"
赵天雄接过文书扫了一眼，脸色稍缓："律法上是没问题，但……"
"大伯，"赵无忌首视他的眼睛，"我需要她。"
"什么意思？"
"我的能力，您多少猜到了些。"赵无忌压低声音，"吞噬妖邪固然能变强，但副作用也越来越明显。小倩是'阴灵体'，能帮我调和体内阴阳。"
这当然是胡扯。真正的原因是，聂小倩身上有种特殊的气息，让他的影子异常安静——这是他在兰若寺就发现的。
赵天雄将信将疑，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有律法可依，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他严肃地警告，"若她敢害人，我会亲手灭了她。"
"放心，"赵无忌咧嘴一笑，"她要是敢害人，第一个吞了她的就是我。"
赵无忌要纳女诡为妾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郭北县。
茶楼酒肆里，人们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噬诡郎君要娶个女诡！"
"啧啧，不愧是能生吞厉诡的狠人，连娶媳妇都这么别致！"
"我二舅的表侄在城门口当差，说那女诡美若天仙，就是没影子……"
"……"
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说赵无忌早就被女诡迷了心窍，所以才这么厉害。
对此，赵无忌的回应很简单——
"砰！"
他一脚踹翻了说得最起劲的那个茶客的桌子。
"接着说啊，"他笑眯眯地看着瘫坐在地的茶客，"我听着呢。"
茶客面如土色，连连摇头。
赵无忌环视西周，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聂小倩是我赵家的人，谁再乱嚼舌根，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完，丢下一锭银子赔偿店家，扬长而去。
赵府西厢房，这是专门为聂小倩收拾出来的院落。
赵无忌推门而入时，聂小倩正在窗前梳头。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让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美得不似凡人。
"不难受？"赵无忌指了指窗外的日头。
聂小倩放下木梳："不是正午，无妨。"
赵无忌走到她身后，接过梳子，动作轻柔地帮她梳理长发。聂小倩身子微僵，但并未拒绝。
"为什么选我？"她突然问。
"嗯？"
"树妖姥姥说过，那个宁采臣为了我连杀六人，你明明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得到我。"
赵无忌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因为我不喜欢强迫女人。"
"就这？"
"还有就是，"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我看上的东西，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抢。"
聂小倩耳根微红，轻哼一声："狂妄。"
"这叫自信。"赵无忌扳过她的肩膀，首视她的眼睛，"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若你愿意，我就正式纳你过门；若不愿意，我送你离开郭北县，绝不阻拦。"
聂小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认真的？"
"我赵无忌说话，向来算数。"
两人对视良久，聂小倩忽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你知道吗？你的眼睛……"
"像野兽？"
"像太阳。"她轻声道，"太亮了，刺得人生疼。"
赵无忌大笑，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那你就好好习惯吧，未来的赵夫人！"
聂小倩惊呼一声，挣扎无果后，无奈地靠在他怀里："……无赖。"
窗外，树影婆娑。
赵无忌的影子与往常一样浓郁漆黑，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边缘处多了一丝柔和的轮廓——那是聂小倩的身影，虽然她本身没有影子，却以另一种方式，融入了他的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