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浓烟,将金銮殿染成血色。皇帝拄着龙头拐杖,怒目盯着殿下对峙的太子与西皇子。太子的禁军铠甲未卸,腰间佩剑还滴着昨夜械斗的血;西皇子的亲兵手持长戈,盾牌上的玄色蟒纹在风中猎猎作响。
“都反了!”皇帝的拐杖重重砸在金砖上,震落蟠龙柱上的金漆,“大理寺烧成废墟,三皇子生死未卜,你们还有心思带兵对峙?”
太子扑通跪地,却掩不住眼中的阴鸷:“儿臣怀疑西弟勾结江湖势力纵火,意在销毁谋逆证据!”他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狰狞的烫伤赫然在目,“昨夜儿臣冒死救火,险些葬身火海!”
西皇子冷笑一声,折扇狠狠敲在太子肩头:“皇兄这苦肉计倒是逼真!大理寺走水时,你的暗卫正守着城东粮仓,怎么,是怕文书里藏着你私通北疆的秘密?”
“够了!”皇帝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黑骑听令,封锁九门,彻查纵火真凶!还有三皇子...”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苍老的面容第一次露出脆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鸾音跪在角落里,望着皇帝颤抖的背影,心中冷笑。她适时地向前膝行几步,声音带着哭腔:“陛下息怒!三皇子舍命护住文书残片,定是希望能查明真相。如今两殿下争执不下,反倒让真正的幕后黑手...”她突然剧烈呛咳,鲜血染红了手中残存的文书,“让他们在暗处得意啊!”
太子闻言,猛地转身指向谢鸾音:“好个祸水!分明是你从中作梗,挑唆我们兄弟相残!”他眼中闪过阴鸷,“来人,把这个妖女拖下去!”
“谁敢!”皇帝暴喝一声,眼中杀意凛然,“谢氏乃是为朕办事,她若有闪失,你们谁也别想好过!”他的目光扫过两个皇子,满是失望与寒心,“从今日起,太子、西皇子禁足东宫和王府,未经宣召,不得踏出半步!”
“父皇!”西皇子急切道,“儿臣冤枉!定是有人故意...”
“住口!”皇帝一挥衣袖,龙袍猎猎作响,“朕说禁足,便是禁足!三皇子的黑骑暂时由朕亲自掌管,大理寺的案子,朕要亲自彻查!”他说着,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谢鸾音见状,立刻冲上前扶住皇帝,泪水夺眶而出:“陛下龙体为重!三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归来。可您若气坏了身子,让臣妾...”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攥着皇帝的衣袖,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退朝后,掖庭宫内,红绡匆匆来报:“姐姐,影卫传来消息,在城郊破庙发现三皇子的玉笛,血迹未干!”
谢鸾音攥着染血的文书残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红绡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却仿佛隔着一层浓雾。城郊破庙、玉笛、血迹未干——这些字眼像重锤般敲击着她的心。记忆突然翻涌,大理寺坍塌那刻,三皇子浑身浴血却死死将她护在身下,后背传来的骨头碎裂声,至今仍在她耳边回响。
“姐姐?”红绡担忧地唤了一声。
谢鸾音猛地回过神,指尖无意识地着衣角的焦痕,那是火场中留下的印记。她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感动吗?或许有那么一瞬,她确实被这份舍命相护的举动触动。可前世的记忆如毒蛇般缠上心头——前世,她也曾这般毫无保留地信任太子,将家族、将自己的真心尽数交付,换来的却是满门抄斩,是自己凄惨的结局。
“把玉笛拿来。”她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当染血的玉笛放在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抖。笛身上的云纹刻痕里还嵌着干涸的血迹,她想起三皇子温润的笑,想起他倚在门框上为她挡下致命一击时,眼中那抹决绝。可那又如何?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在这权力的漩涡中,谁又能保证这份“真心”不是另一场算计?
“红绡,”她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你说,这世上还有值得相信的人吗?”未等红绡回答,她便将玉笛收入暗格,“传令下去,让影卫继续追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记住,不要轻信任何人,包括...”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包括三皇子。”
夜色渐深,谢鸾音独坐在窗前,望着宫墙之上的冷月。手中的文书残片被反复,边缘早己起了毛边。她想起皇帝颤抖的背影,想起太子和西皇子眼中的杀意,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男人也好,感情也罢,在这皇权的游戏里,不过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三皇子,若你还活着,”她对着月光轻声呢喃,指尖抚过笛身的血迹,“希望你明白,我谢鸾音,再也不会轻易交付真心。这场复仇的棋局,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谁的保护,而是所有人都要为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