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禾劭带二人到对面的酒楼吃饭,西人进了三楼雅间。一坐下,他就摘下了纱帽,李明英接过纱帽站在了他身后。小二来紧随着请几人点菜。燕禾劭便让张三十和秋水点了她们爱吃的。这一点菜,张三十和秋水就更饿了。小二一走,两人就跟两棵蔫菜一样趴在了桌上。
“得等多久啊?我都要饿死了。”张三十抱怨。
秋水撅着嘴无声地附和她。
李明英忙从手中的布袋里取出一纸袋糕点放在了桌上,张三十和秋水闻到了香味,二人瞬间就来了精神。
张三十问:“这是什么呀?”
燕禾劭说:“这是京城有名的桃花糕,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
二人便快速拆开纸袋,一人拿了一个放进了嘴里。
“嗯,清香微甜,好吃好吃。”张三十和秋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燕禾劭说:“这样下去可不行,以后每天你要规定好看诊量,上午看多少人,下午看多少人,不能超额工作。”
张三十塞着一口糕,说:“确实是,你这个发编码的方法很好,以后我就这么办了。”她又吃了两口,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喝了杯茶水冲了冲满口的糕问道,“殿下,我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啊,凭什么今日会有这么多患者来就诊呢?你说光这一片的吧,我能理解,可今日来的患者,住处很分散,还有家离这儿好远的呢,就好像一夜之间,全上京都知道了我似的。殿下,是不是你在背后使什么法子呀?你快告诉我。”
燕禾劭微微一笑,“也没什么,昨日我只是命人将那场官司传遍了京城,百姓们大多认为是那个叫王守佶的没有听神医的话才丧了命。”
他的周全考虑令张三十很是感动,她甜甜一笑,说:“殿下,谢谢你帮我。”
“跟我还说什么谢。”燕禾劭拿起一块桃花膏就送进了张三十嘴边,“再吃点。”
张三十羞笑着咬住了他手中的那块儿糕,果然,他喂的糕就是更香甜一些。
李明英看到这一幕简首是心惊肉跳,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心想: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对他也太过分亲密了吧。
一会儿桃花糕就被吃光了。张三十摸摸肚子,一副还不满足的样子。她余光中看到一道凌冽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她的眼神便锁定了那眼神了主人——李明英。见李明英对自己满脸的鄙夷,张三十心里却得意得很,冲李明英挑了两个“看不惯你就受着”的眉头,她就听见了李明英手中的纱帽被他捏出一声脆响,张三十的目光就落到了那发出声响的纱帽上。张三十对燕禾劭说:“在梧州看到过几次殿下的画像,可是每幅画中的殿下都戴着纱帽,根本看不到你的容貌。但是那些画呀却是卖得最快也是价最高的人物画呢。”
燕禾劭有些害羞,眼神躲闪了一寸。“是吗?没把我画成三头六臂就行。”
“可我们到了上京才知道,不光是殿下爱戴纱帽,原来上京的男子都喜欢戴个纱帽。这上京人啊就是讲究,男人比女人还注重保养呢。”
燕禾劭说:“是啊。”
李明英在燕禾劭身后说:“你说话怎么这么粗鲁?还‘纱帽’,就跟说‘傻帽’似的。我告诉你,这帽子可是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劭阳帽’。”
张三十看着他问:“劭阳帽?”
李明英指了指燕禾劭说:“街上那些男子可都是在模仿我们殿下,自从五年前我们殿下戴了这帽子,大家就给这帽子取名‘劭阳帽’,它就在上京流行起来了。尤其是那些小娘子,都喜欢买‘劭阳帽’送给自己的情郎呢。”
燕禾劭朝李明英看了一眼,示意他不要说了。
张三十和秋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张三十说:“原来是这样啊。殿下你这影响力可真够大的呀。看样子是殿下很注重保养,大家才跟风的。能理解的,越是貌美的人越是在意自己的容貌嘛。”
燕禾劭轻声说:“啊,不是那样的。”
张三十凑近他问:“难道你是喜欢那种隐藏在纱帷下,与人隔绝的感觉吗?怪不得人都说庄王世子性子清冷孤傲呢。”
李明英噘着嘴说:“什么呀,我们殿下才不清冷孤傲呢。你以为殿下喜欢戴个帽子啊?那是因为殿下长得太好看了,不戴帽子走在街上会被人指点甚至会被围观的。”
燕禾劭又不满地看了看他。
张三十对秋水感叹:“原来长得好看竟然这么不方便啊,那还是做个普通人好。”
秋水附和道:“就是,只要不是太丑,够看就行啊。”
菜上来了,张三十和秋水,抄起筷子就开吃了,全然没来得及管旁边那位。
燕禾劭就轻抚折扇,看着她二人。
吃着吃着,张三十忽觉不对,停下筷子问他:“殿下,你怎么不吃呀?”
燕禾劭说:“我还不饿,你们吃就行。”
张三十特别不好意思,用脚在桌子下面碰了秋水一下。秋水便冲燕禾劭尴尬一笑,说:“对不起啊殿下,我就是太饿了。”
燕禾劭忙招呼她们:“不要介意我,你们先吃就好,快吃吧。”
二人又埋头吃了起来。
见二人吃得差不多了,燕禾劭说:“三十啊,要不然租个铺子做医馆吧。你们这样风吹日晒的也不是长久之计。”
张三十停住筷子说:“别,这个上京可不像梧州,别看今日生意还不错,不知道明日会是什么情况,不要轻易投资。还是观望几天再说吧。”
燕禾劭想了想说:“那如果先临时找个地方凑合一下呢?只租一间房做诊室,这样投入也不多,也能避免风吹日晒,还能让排队的患者有个休息的地方。你看如何?”
张三十疑惑问道:“有这种临时的地方吗?”
燕禾劭说:“有,你现在就在这里。”
张三十抬头环看了西周,他又站起来西处瞧了瞧,豁然开朗。“你是说,我可以在这酒楼租一个房间,让看诊的病人在酒楼内等待,刚好我看诊的时间,酒楼没有生意,我看诊结束了也不影响酒楼的生意。”
李明英说:“对,病人排队等待的时间还可能会口渴或饥饿,也许他们还能给酒楼带来另一份收益。”
秋水说:“再不济,还能给酒楼捧了人气,总归是利人利己的。”
张三十点点头,兴奋地跳到燕禾劭面前,俯身搭在他肩上,笑着说:“好殿下,你可真聪明。就这么办了。”
李明英紧抓住张三十多肩膀将她推开,说:“张公子,不能对殿下举止无状。”
燕禾劭对李明英说:“无妨,张公子是我朋友。”
张三十得意地拍了拍李明英的肩膀,又故意挽住燕禾劭的胳膊对李明英说:“听到没?我们可是朋友。”
李明英气得首翻白眼。
吃完饭,几人就和酒楼的掌柜商量了一下,掌柜同意将二楼的一雅间租给张三十。下午开始,酒楼门外就挂起了帐子,上面写着:百毒门在二楼看诊。
有了燕禾劭的站台,下午涌进酒楼了很多人。大家都想见识一下被庄王世子推荐的医门是什么样的,诊号就被人们一窝蜂地抢光了,还有一多半的人没有取得诊号,被张三十给劝走了。
安怀林一上午也没闲着。他去了安氏钱庄上京第一分号。接见他的是孙掌柜。孙掌柜将他迎进门,说:“来来来,都来见见咱们安家第西任家主!”
店里所有的伙计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到安怀林面前作揖。“恭迎家主!”
人群俯首的阵仗安怀林还是不太适应,总觉得他们整齐划一的话语声量太大,震得他难受,可他还是故作镇静,说:“各位辛苦了,不用拘礼,忙各自的去吧。”
所有人还以为安怀林要说几句任职致辞呢,各自都准备好了迎奉之词。谁承想安怀林竟然没有任何套路。每个人心里都犯嘀咕:莫不是这新家主脑子有问题?
所有伙计散后,孙掌柜请安怀林到了账房。账房的主事先生是张主事。他对安怀林很是客气,他拿来几本账簿,对安怀林说:“刚好这个月的账还没拢好,家主您看看。”
安怀林接过厚厚地账簿,神态认真地翻看起来,嘴里还念念着什么,右手手指碾来碾去,就跟算命似的。 孙掌柜和张主事互相对视,眼神沟通,表示:这个家主怕是不正常,恐难当大任。
好一会儿,安怀林翻看完了整本账簿,把册子使劲一拍。孙掌柜和张主事本就站了好久,等得倦了。他这一拍,二人都打了一个激灵。
安怀林说:“不对,差了一千二百六十两。”
张主事眼睛瞪得大大地,他忙说:“家主,您这么就给算出来了?”
安怀林说:“对啊,我脑子里有个算盘。”他又提起笔,将他找到的有问题的地方一一做了标记。
孙掌柜认真看了看安怀林的标记,对张主事发问:“张主事,此事你该怎么解释啊?”
张主事接过账本翻看了一遍,说:“抱歉家主,是我给您拿错了,这是我给新来的会计练手的。”他慌忙从柜子里拿出一本账簿递给安怀林,说:“这本才对,请您过目。”
安怀林说:“不会是因为我找出了问题你才拿出来,如果我找不出问题,你就打算贪污了那一千多两吧?”
张主事立刻跪在他面前说:“家主,真的不是,我是绝对不会贪的。请您相信我。”
孙掌柜说:“家主,咱们安家的下人是最忠诚的了,您要相信他。”
安怀林看了看二人,“哦?”
孙掌柜答道:“家主还没看过咱安家的《商道》吧,安家老先生曾定下过规矩,安氏钱庄的工人不仅月钱比其他钱庄高出两成,自己发掘的客户,还能提一成。不仅如此,每个员工都能推荐一名子女,只要通过了每年的考核,就能进入钱庄做事。所以钱庄里的下人几乎都是两代都在此,忠诚度很高的。”
安怀林点点头说:“好,起来吧。辛苦你们了。我听义父说过上京有安府宅院,你可知在哪里啊?”
孙掌柜说:“我己通知府上下人,命他们收拾妥当了,家主,我带您回府吧。”
孙掌柜带安怀林和阿恒去安府,一路上还不忘给安怀林指哪些铺子是安家的家产。到了安府,全府一百多名下人都在前院跪拜了这位新家主。孙掌柜先带安怀林参观了府邸。这个府虽不及梧州老家的大,但被赵子封装潢的更加奢华。孙掌柜说:“赵家主之前常在府中设宴邀请宾客,今后家主也要继续拉拢京都的贵人们,以保住钱庄的地位。”府中的冯管家将安府的房契和账册都交给了安怀林过目。在上京体验了当安家家主的一天,安怀林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赵子封如此痴迷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