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疯批画家(1)
裴星眠醒来时,鼻尖先撞上潮湿的霉味。
水泥地面渗着水痕,墙面上挂满玻璃罐,罐子里泡着畸形的动物标本——缺耳的兔子、断喙的乌鸦,最中央是具人类骨架,肋骨间卡着支折断的画笔。
他后颈发麻,意识到这是《疯批收集簿》里最惊悚的开篇场景:画家的地下室牢笼。
“醒了?”
尼古丁混着松节油的气息压过来,阴影里走出个男人。
他穿件油彩斑驳的黑衬衫,袖口卷到手肘,腕骨处爬着干涸的颜料裂痕,像被踩碎的钴蓝色星辰。
美工刀抵住裴星眠咽喉时,他看清对方眼尾那颗泪痣——冷白皮肤衬着,像雪地里溅了滴毒酒。
“林晚的头发更软。”男人开口,刀片轻轻划破他颈侧皮肤,“但你的眼睛……”
刀尖转向瞳孔,“亮得像我毒死的那只夜莺。”
裴星眠心脏狂跳。
根据原著,此刻他该被戳瞎眼睛做成标本,但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是穿书时咬破的舌尖。
他本能攥住男人手腕,刀片斜划下去,两人掌心同时绽开血花。
“流血的眼睛会浑浊。”他仰头盯着对方瞳孔,后槽牙抵着渗血的舌尖,“不如我每天给你画眼妆?这样就算死……”
喉结擦过刀刃,“也是你专属的艺术品。”
男人挑眉,指尖血珠滴在裴星眠锁骨上。
他突然低头,用舌尖卷走那抹猩红,齿尖轻轻碾过伤口:“甜的。”
尼古丁气息喷在耳后,刀片却挪开了,“从今天起,你睡沙发。”
裴星眠这才注意到角落的破旧沙发,扶手上搭着件带血的白衬衫。
男人转身时,他看见对方后颈有道鞭痕,像条蜷缩的死蛇。
“我叫沈妄。”男人踢来盒颜料,金属盒砸在脚边发出闷响,“明天开始当模特。敢逃——”
他晃了晃染血的刀片,“就把你舌头割下来泡在福尔马林里。”
深夜,裴星眠缩在沙发里,听见沈妄在画架前哼歌。
调子断断续续,像是支走调的生日快乐歌。
他摸向口袋,指尖触到团皱纸——是穿书时带来的巧克力,包装纸印着“3月15日”字样。
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在沈妄侧脸。
男人咬着画笔,在画布上涂着黑色阴影,忽然抬眼:“过来。”
裴星眠起身时,巧克力掉在地上。
沈妄盯着那抹棕红色,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谁允许你带吃的?”
刀片抵住他咽喉的瞬间,裴星眠忽然笑了。
他掰开巧克力,递到沈妄唇边:“尝过吗?甜的。”
男人愣住。
裴星眠趁机将巧克力塞进他嘴里,指尖擦过对方唇缝,感受到细微的颤抖。
沈妄咬碎巧克力的声音很响,血与甜味混在一起,顺着嘴角滴在裴星眠手腕上。
“以后每天分你一半。”裴星眠轻声说,无视喉间的刀片,“但你得告诉我——”
他盯着沈妄后颈的鞭痕,“这道伤怎么来的?”
沈妄突然掐住他脖子按在墙上,巧克力碎屑落在两人交叠的胸口。
男人呼吸灼热,鼻尖几乎碰到他:“想找死?”
裴星眠首视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忽然用染血的指尖,在沈妄掌心画了颗星星:“不,想和你做交易。”
他舔了舔唇角血迹,“我当你的模特,你让我活着——怎么样?”
空气凝固片刻。
沈妄突然低笑出声,松开手时指尖划过他喉结:“有趣。”
他退后两步,踢开地上的巧克力包装纸,“天亮就开始作画。如果让我失望……”
裴星眠滑坐在地,看着男人转身时垂落的睫毛。
月光给他轮廓镀了层冷银,却在锁骨处洇开片阴影——那里有块暗红色胎记,形状像只垂死的夜莺。
“记住,金丝雀。”沈妄躺上画架前的破床,声音混着尼古丁的沙哑,“明天起,你的呼吸都是我的。”
裴星眠摸向自己掌心的伤口,血己经凝成暗褐色。
他想起原著里的设定:画家沈妄被家族囚禁十年,坚信“美必须永恒”,而第一个被他做成标本的,是背叛他的白月光。
沙发缝隙里露出一角泛黄照片。
他趁沈妄闭眼时偷偷抽出,心脏猛地漏掉半拍——照片里的女孩戴着蓝发带,而他此刻手腕上,正缠着条同样颜色的丝带。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
裴星眠将巧克力藏进沙发垫,指尖触到块硬物——是支断齿的口琴。
沈妄在睡梦中呓语,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别走……”
他盯着男人蜷起的指尖,忽然想起原著结局:沈妄在火场抱着标本罐大笑,罐子里是白月光的头骨。
而现在,他掌心的血正慢慢渗进沙发布料,像朵正在生长的红色玫瑰。
“放心。”他对着阴影里的男人轻声说,“我不会走。”
地下室的钟敲了十二下。
裴星眠闭上眼睛,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沈妄的呼吸,在黑暗里织成张密不透风的网。
明天,他得想办法拿到画架后的钥匙——那是打开地下室暗格的关键,也是解开沈妄十年噩梦的第一把锁。
而此刻,沈妄翻了个身,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的刺青:朵正在融化的蓝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