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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在鎏金缠枝烛台上轻轻摇曳，仿佛是被微风轻抚一般，火苗微微晃动着，将上官无意披着的外袍映成了流动的琥珀色。那外袍的颜色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柔和、温暖，仿佛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光芒。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手中捧着青玉盏，盏中的参汤热气腾腾，袅袅上升的白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然而，我的手指却微微发颤，似乎连这小小的玉盏都有些拿捏不稳。参汤表面的涟漪随着我的颤抖而荡漾开来，那一圈圈的波纹中，倒映着上官无意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翳。
他的睫毛浓密而修长，在烛光的照耀下，形成了一道淡淡的阴影，投射在他白皙的面庞上，使得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难以捉摸。我凝视着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你难道素日里连喝药都要人哄着吗？"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许嗔怪。我将玉盏轻轻地推过紫檀案几，红玛瑙珠串与桌沿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显得有些突兀。
上官无意似乎并没有被我的话语所影响，他的手依然稳稳地握着玉盏，只是在我推过玉盏的瞬间，他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他的玉色指尖与青瓷相映成霜，那苍白的颜色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药浴后的松柏气息裹着未散的檀香，随着他抬袖的动作扑面而来。那股香气清新而淡雅，混合着檀香的醇厚，让人闻之心旷神怡。然而，在这股香气中，我却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苦涩，那是参汤的味道，也是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种独特的气息。
当盏沿相碰的刹那，我分明看见他腕间那道旧疤。那道疤痕虽然己经愈合，但依然清晰可见，仿佛是岁月留下的印记。我知道，那道疤痕正是三年前围猎时，他替我挡下冷箭所留下的。
"王妃连本王几时饮药都记得。"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随着喉结的微微颤动，他缓缓地将那碗参汤一饮而尽，最后两个字在唇齿间辗转，仿佛被他细细品味一般。
"倒像是......"他的话语突然中断，似乎有什么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中涌动。然而，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王妃，那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我并没有被他的沉默所吓倒，反而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首言道："王爷说笑了，我且问你，你装病这么久为的就是你母妃的死吗？"
上官无意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如此首接地戳穿他的伪装。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我从未想过，上官无意竟然会如此坦率地承认自己的目的，这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窗外忽有夜风穿廊而过，卷起案头未干的墨迹。我下意识伸手去按宣纸，却被他覆在纸面的手掌压住指尖。墨香混着参汤的苦涩在方寸间蒸腾，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茧渗入肌肤，惊得我慌忙抽手，袖中却掉出个褪色的锦囊。
那是今晨在房间里翻出的旧物，绣着并蒂莲的缎面早己磨得起毛。上官无意捡起时，一枚缠着红绳的铜钥从囊中滑落，在青砖上撞出清越的声响。
"这是......"他瞳孔骤然收缩，指腹着铜钥上模糊的"长乐"二字。当年先帝赐给每位皇子的长乐宫秘钥，本该随着他母妃的棺椁永埋皇陵。
我望着烛光里他骤然紧绷的下颌，忽然想起前世大婚那夜。还没到龙凤烛燃到卯时，他就迫不及待的握着这把铜钥抵在我心口，说这是他母妃留给儿媳的聘礼。而那时的我，却将铜钥狠狠掷向描金屏风，任由红绳在鎏金牡丹上断成两截。
“上官无意，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我希望你知道。”
"王爷可还记得去年中秋宴？"我拢住被风吹散的鬓发，珊瑚簪尖划过掌心，"您说最厌弃女子佩戴翡翠，可三日前却在珍宝阁订了整套翡翠头面。"
他猛地抬眸，眼底翻涌的暗潮比药浴时更甚。案几下的手突然攥住我腕间珠串，力道大得珊瑚珠子硌进皮肉："傅鸢，你究竟......"
"我还知道永昌十六年冬，你冒着大雪去护国寺并非祈福。"我任由珠串绷断，殷红的珊瑚珠噼里啪啦滚落满地，"而是在后山松林见了位云游僧人——他腰间挂着鎏金转经筒，袖口绣着西凉王室图腾。"
窗外的更漏突然发出清脆的滴水声。上官无意倏然起身，宽大的袍袖带翻了烛台。在坠落的火光里，我看见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像极了前世暴乱时的模样。
"前世大婚那说我戴凤冠极美，其实是在笑我鬓间歪了的金步摇吧。"我伸手接住滚烫的蜡泪，任其在掌心凝成血色的琥珀，"上官长风带着玄甲军闯进来时，你把我护在身后，剑锋挑断他发冠的瞬间......"
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被拽进带着药香的怀抱。他颤抖的指尖陷入我肩头，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两世光阴都揉进骨血："后来呢？傅鸢，后来呢？”他怎么这么着急？
我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听见更漏声与心跳声重重叠叠。前世咽气前的画面突然涌来——他身中数箭仍死死护着身后的我，最后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血浸透我绣着百子千孙的嫁衣。
"后来你抱着我的尸身走进火海。"我攥住他腰间玉带，羊脂玉上"长乐未央"的刻痕硌得掌心发疼，"你说'黄泉路冷，本王陪你看彼岸花开'。"
窗柩突然被疾风吹开，漫天星河倾泻而入。上官无意捧起我脸的手掌沾着冰凉的夜露，指腹重重碾过眼下那颗与他一模一样的泪痣。在近乎暴烈的凝视里，我竟看见他眼底晃着水光。
"我也曾梦到过......"他嗓音哑得像是从肺腑间挤出来的，忽然低头将我揽入怀中，"别怕，我一定不会让这个梦成真的。"
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的刹那，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刻意遗忘的画面里，原来早在他掀开喜帕的瞬间，就曾用指尖轻抚过我眼尾；在玄甲军破门时，第一反应是将我推向密道；甚至在临死前，还替我抿好散乱的鬓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