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特助刚拉平自己衬衫的衣角,闻言手一顿,眼神倒是没太慌。
“哎,这不……我也只是就事论事,说说话。”他含糊带笑地一耸肩,“不是揣测,是职业观察。”
“观察得还挺深。”
“毕竟每天都在一线冲锋。”
我半点没信,只冷笑了一声。
他却像是早有准备,抖了抖衣服,转身准备下楼。
“好了,顾总也安顿好了,我也该回去继续工作了。”
“半夜一点?”我挑眉。
“加班人不配睡觉。”他理所当然地说,“我不干活,明天早上就要加命了。”
我看了眼茶几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水,转头看躺得西仰八叉的顾宴西。
“你要回去,那他怎么办?”
“他?”林特助一本正经地把锅递回来,“您在这儿,他当然由您照顾。”
“……”
“而且我看您情绪蛮平稳的,应该应付得来。”
我冷笑:“所以你的‘观察力’就用在这个时候?”
“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他笑,语气格外欠揍,“再说了,顾总叫的名字不是我,你才是重点人物。”
我被他这句“重点人物”噎了一下。
“你要是真负责,就把他锁回你车后备箱,拉回到他自己家”
“哎,这种事我们助理做不了决定。”
他冲我做了个礼貌的告退手势,朝门口退了两步:“那我先下去了,有事喊我,夜间服务范围只到三点。”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这人比顾宴西还会甩锅,这真的是霸总身边标配的“无所不能的”特助吗?
客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站在床边,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醉鬼,忍不住扶额叹气。
一会儿要是他吐了,我就……算了,有点恶心,吐就吐了吧。
床上的人忽然闷哼了一声。
“……别走……”
我翻了个白眼。
“周音……”
又来了。
“苏沐晴……”
我正打算干脆出去冷静一下,结果脚刚一动,整个人像是卡住了什么机关,下一秒——
我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不是我想的,是身体自己走过去的。
那感觉就跟之前在酒店、在包厢一样。像有人在背后拉线,一步步把你推进剧情里,连呼吸都带着编排感。
我站到床边,刚想转身离开,手腕就被人一把捉住。
“……”
顾宴西的力道不轻,像是抓住了全世界最后一根绳子。
“别走……”他嘴里含糊着,“周音,别走……”
我看着他的手,又听见他下一句:
“……沐晴……”
我沉默了一会儿。
“您这是集邮吗?”我轻声吐槽。
他还在那呢喃,拉着我手腕不撒开,脑袋蹭在被子里,像只不太聪明的大狗,把我当成什么情绪替代物。
我也懒得挣扎了,挣不掉。
反正试了好几次,不管是哪次,只要有“主角”在场,我的身体就不能自己决定。酒店动不了,包厢动不了,现在还是动不了。
所以这不是偶然。
我站了一会儿,腿都酸了,索性一屁股坐下,靠着床边蹲下来。
他还拉着我的手。
我就这么困在这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脑袋一歪,靠着床沿,就睡着了。
没梦。
只有一只烂醉的手,还牢牢地拽着我。
天亮的时候,光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把地板切出一道亮白。
我迷迷糊糊睁眼,后脖子僵硬得像被水泥糊住了一样,整个人像摔进一口凉锅里,动一下都是嘎吱响。
最先入眼的是身上的一条毯子,颜色是客厅那条灰蓝色的,薄得刚好挡住清晨的冷气。
我一时间有点懵。
是顾宴西?
他……还有点人味?
我一抬眼,他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脸朝里,姿势一动没动,手还死死拽着我手腕,一点“夜半醒来帮你盖毯子”的觉悟都没有。
我默默把那点感动掐灭。
——林特助。
大概就是他。嘴碎得要命,倒是有点细节上的人情味。
我试着把手抽出来,没成功。他这一晚上拽得太死,我整个右手都麻了。
我往后一靠,想撑地站起来。
结果脖子一拧,腰一歪,腿一滑——
“咚!”
我整个人一屁股栽在地板上,砸出一声实打实的响。
床上的人呼吸顿了一下,紧接着睁开眼。
他迷茫地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又低头看我。
我正坐在地上,头发乱成一团,一只手还被他拉着,姿势像是刚刚偷完人就要逃的模样。
顾宴西沉默了两秒,嗓音哑哑的:“……你怎么在这?”
我没说话,抽了抽手,依旧没抽出来。
他低头看着那只握着我的手,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忽然表情有点复杂:“……你昨晚在这儿?”
我:“……”
他又补了一句,声音低了一点,带着点早晨的沙哑:“你……是守了我一晚上?”
我终于把手抽出来,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不然你以为我在这干嘛?”
他没接话,只是表情有点迟钝,好像在脑子里拼凑出一个“她默默守我整夜”的剧情。
我没揭穿他。
让他感动一会儿也好。
刚转身,门就被轻轻敲了两下。
“进。”
我还没出声,顾宴西己经懒洋洋地开了口。
门开了,林特助走进来。
是那个冷静、克制、一丝不苟的林特助。
手里拿着一个牛皮文件袋,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走到床边,将资料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您要的苏小姐最近的行程记录。”
“嗯。”顾宴西应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文件袋,却没动手翻开。
“顺便,”他顿了顿,抬眸,“帮我下楼买点早餐,顺路带点醒酒药。”
“好的。”林川转身,步伐一如既往地标准利落。
他路过我身边时,我犹豫了一下,本来想小声说句:“昨晚的毯子,谢谢你。”
但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
仿佛根本没看到我。
那种冷淡不是礼貌,而是彻底的“无感”。
我心里咯噔一下,站在原地没出声。
……他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难道是因为顾宴西在场?
顾宴西下了床,伸手拉了拉睡皱的衣领,声音还有点沙哑:“昨晚的事……不好意思。”
我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喝多了,不该深夜拉你出来喝酒,还让你难堪。”他说得很慢,像是勉强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
我像见了鬼一样倒退半步:“你该不会发烧了吧?”
他说道歉这事,比他砸杯子都离谱。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然后,果断调头,逃进卫生间,门带上,反锁。
站在洗手台前,我对着镜子看了两秒。
今天的剧情,是不是哪块拼图放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