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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菜很丰盛，菜式是典型的南派家宴风格，清淡精致，一汤两蒸三炒，色香味俱全。
我坐在顾奶奶左边，被她拉着，动筷都不太敢用力。
顾宴西坐我对面，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拍什么年会宣传片。
“念叨了这么久，宴西才把你带回来”奶奶絮絮叨叨地夹菜，往我碗里添了一块鱼，“这个桂花鱼是你上次爱吃的，快尝尝。”
我笑着说谢谢，眼神下意识瞟向顾宴西，他不咸不淡地看着我，又慢悠悠低头喝汤，装得像不认识似的。
妈的，装什么装。
我刚想找点话题转移注意力，话还没张口，顾奶奶就像切好了节奏一样突然问：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打算订婚？”
我：“……”
又是一口汤首接呛在喉咙里，我咳得眼泪都飚出来。
顾宴西抬眼瞥我一眼，表情那叫一个冷漠，就差没在脸上写“活该”。
我一边咳一边想踹他一脚，鞋头刚蹭到他裤脚布料，又想起林泽说过的，现在的我对顾宴西来说，就是无聊的生活里有点不一样的小猫小狗，所以不能太引人注意，于是瞬间腿软如面条。
我讪讪地把脚收回来，咽下这口气，皮笑肉不笑地抬头：“还、还没来得及想这事。”
顾奶奶皱了皱眉，倒也没逼，只是叹了口气：
“你呀，长得好，性子又招人喜欢，要是再不定下来，哪天真被别家小子拐走了可怎么办？”
她笑着叹气，又瞥了顾宴西一眼：“这死孩子做事慢吞吞的，到时候你真跑了，他怕是连媳妇去哪儿都找不着。”
我一时不知道这话是夸我还是骂他，我跑了那不是正好吗？
正想解释点什么，顾宴西突然开口了，声音不大，但落在我耳朵里却像丢进汤里的冰块：
“她不会跑。”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正低头往碗里舀汤，眼神淡淡的，好像刚才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瞪了一眼，他却像压根没察觉似的，喝汤姿势潇洒又安稳。
这人真的贱到骨子里了。
他知道我不敢当场发作，知道我什么话都得咽回去，知道我再委屈都得笑着装无所谓。
我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对顾奶奶笑道：“奶奶，您别这么着急嘛，感情的事肯定要多相处一段时间呀”
她拍了拍我的手背：“能不着急吗，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只有这一个孙子，肯定是想有生之年看着他结婚啊”
我笑着说好，心里却一点滋味都没有。
这顿饭，真是从头吃到尾的噎人，果然术业有专攻，这种场合苏沐晴来估计就得心应手。
顾奶奶吃得高兴，放下筷子就吩咐管家去拿日历：“趁人都在，不如今天就定个日子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管家己经抱着一本厚重的老黄历走过来了，翻得哗啦啦响。
“我让人挑过了，这几个日子都挺好。”她把几页折起来，转头看我，“你们年轻人自己先看看，喜欢哪个，到时候跟父母一商量就定了。”
我一边接过日历，一边脸都僵了，手指在纸上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奶奶……这事真的太早了点？我和顾宴西……感情上，还是得慢慢磨合。”
我试图找顾宴西帮腔，一抬头，他还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坐在我对面，姿势端正，表情沉稳，看起来跟个吃完饭准备听戏的贵公子似的。
一句话也不说。
你他妈装哑巴啊？
我心头火噌地一下窜上来。
是你把我拉过来的，是你叫我配合的，现在你倒是全程隐身，把老奶奶的期待全甩给我一个人背，甚至连句场面话都不愿意讲。
我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继续装笑脸。
好，好得很。
你等着。等这戏散场，看我怎么收拾你这狗东西。
我刚说完那句“我们感情上还需要磨合”，顾奶奶目光在我和顾宴西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叹了口气，笑着开了个玩笑：“行，那就缓几天。不过你们得抓紧，别让我等太久，我年纪大了，等不起。”
我连忙点头：“嗯嗯，一定不会让奶奶久等的。”
终于熬到饭局结束，我放下筷子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快瘫在椅子上。趁着奶奶让佣人上甜点的空档，我借口上厕所，拽着顾宴西的袖子就把他拉去了客用卫生间。
门一关，我把他按到水池前，压低声音质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双手插兜，靠着洗手台站着，安安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冷静，又带着点说不出的深意。
我：“你拉我来演戏，好，我配合。你奶奶要我定日子，你一句话不说也就算了，现在又要结婚？你是犯什么病？还是——”
“你真的是周音吗？”他突然开口，语气低得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雷。
我一下子噎住了。
他这句话不是玩笑，不是讽刺，而是……像在认真地验证什么。
我有那么一秒，后背涌上来一丝凉意。
慢慢抬头看着他，嘴角扯了扯，笑得勉强：“你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想跟我玩悬疑桥段？”
他没笑，依旧盯着我，像是想从我眼睛里看穿点什么。
我心跳莫名乱了一拍，忽然觉得，这狗东西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不该察觉的东西。
顾宴西面无表情，语气也没有太大起伏，但每一句话都像是细细打磨过的刀锋，缓慢地割开表面的伪装。
“你以前见我就笑，哪怕我不理你，你也像个跟屁虫似的黏上来，眼里恨不得长在我身上。”
“以前你装得温柔懂事，说话从不顶嘴，连‘晚安’都要提前打草稿。”
“你求着我带你回老宅，想见我妈，想进顾家门。现在呢？”
他盯着我，像是在解剖一只不合格的实验体，“你敢拦我，敢顶我，敢在我面前一口一个‘退出’、‘任务完成’，甚至连撒娇都学得不走心。”
我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指尖凉得像冰，失策，前后反差太大人设崩了。
但脸上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变了？”
他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我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像是真的委屈：“因为你不爱我。”
他眼神没变，但气压像是低了一点。
“所有的感情都是双向的，我以前那么在意你、喜欢你，是因为我以为你会回应。可我一首都在等……你从来没回头看我一次。”我低头，手指揪住自己衣角，“久了，我也会累。”
“顾总，我不是神，我是人。我累了，爱就没了。”
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但我来不及读懂那是什么。他忽然开口：“那你还留下来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