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历三百二十八年霜降,太极殿的铜鹤香炉飘出的沉水香中,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沈惊鸿望着丹墀下低头肃立的文武百官,发现半数官员的朝服内衬上,都绣着若隐若现的雪梅纹——那是北狄细作的标记,却在狼神之乱后悄然转化为“护生”信徒的暗号。
“启禀陛下,”吏部侍郎王玄龄踏出班列,手中笏板叩地有声,“护生使沈惊鸿、容止二人,自狼首谷归来后,擅自修改太医院医典,将‘龙凤双璧’之事写入《护生经》,更在民间广传‘双璧护生’之说,恐有惑乱民心之嫌!”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沈惊鸿注意到,这些官员袖口都缠着与北狄巫医相同的红绳——那是用狼神祭坛残灰浸泡过的“逆生咒”,专门用来操控心智。她悄悄碰了碰容止的手腕,感受到他掌心的龙形印记在微微发烫,正是龙魂察觉邪祟的反应。
“王大人此言差矣。”容止上前半步,声音如清泉击石,“《护生经》乃微臣与沈姑娘耗尽心血所著,旨在记载双璧之力护佑百姓的医理,何来惑乱之说?”他袖中银针暗扣,目光扫过王玄龄眼底的青黑——那是被禁术反噬的征兆。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着案头的狼首镇纸。自狼神之乱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今日早朝更是咳血数次,此刻望着沈惊鸿二人的目光,竟比往日多了几分忌惮:“护生使功高盖世,朕自然相信你们的本心。但……”他顿了顿,从龙案下取出一卷密报,“有人告发,你们在狼首谷私藏初代楚王的龙御宝剑,意图……”
“陛下!”沈惊鸿突然跪地,凤凰玉佩在青砖上磕出清脆的响声,“若陛下担心双璧之力威胁皇权,臣等甘愿自毁玉佩,从此隐退江湖。”她抬头时,发现皇帝胸前的珊瑚珠正泛着诡异的红光——那是北狄“惑心珠”的特征,看来圣心早己被巫蛊侵蚀。
殿外突然传来巨响,一名侍卫浑身是血闯入:“陛下!护生祠遭人纵火,百姓们正在街头请愿,要护生使主持公道!”沈惊鸿心中一紧,护生祠是百姓为纪念双璧而建,里面供奉着《护生经》手稿,若被烧毁,多年心血将付之一炬。
“臣请旨前往护生祠。”容止伸手搀起沈惊鸿,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写了个“走”字。两人刚走到殿门口,皇帝突然开口:“容止留下,沈惊鸿独自前往。朕要听听,容太医对‘功高震主’西字,有何见解。”
沈惊鸿转身,看见容止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还是点头应下。她刚踏出太极殿,便被赵破虏拦住,后者低声道:“沈姑娘,护生祠的火是调虎离山,真正的目标是……”话未说完,三道黑影从房檐跃下,手中弯刀泛着北狄特有的蓝光。
“保护沈姑娘!”赵破虏挥刀迎敌,却在触及对方刀刃时,发现自己的狼首刀竟被冻住。沈惊鸿认出,这是北狄“玄冰刀”,专克龙凤血脉。她反手甩出软剑,却感觉体内的凤凰火异常微弱——定是早朝时,有人在香烛中掺入了玄霜草粉末。
“沈惊鸿,你的死期到了!”为首的刺客扯下蒙面巾,竟是失踪己久的北狄狼卫统领。他胸口的龙形印记己完全黑化,显然修炼了禁术“逆龙魂”。沈惊鸿勉强避开致命一击,却被刀刃划伤手臂,鲜血滴在地上,竟凝结成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身影如鬼魅般袭来。容止的银针精准刺入刺客的曲池穴,同时将药瓶砸向对方胸口:“逆龙魂需要心脏温养,试试我的‘焚心散’!”刺客发出惨叫,身体在火光中化作飞灰,却在消散前,将一枚狼首魂钉射入容止肩头。
“没事吧?”沈惊鸿撕下半幅衣袖为他包扎,发现魂钉上刻着“弑君”二字。容止脸色大变:“不好!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是陛下!刚才在殿内,我看见王玄龄袖口的魂钉在发烫……”
两人赶回太极殿时,正见王玄龄手持匕首抵住皇帝咽喉,周围官员纷纷露出狼首刺青。容止眼疾手快,银针射向王玄龄手腕,却被对方用骨杖挡住——那骨杖顶端,赫然嵌着半块凤凰玉佩残片。
“沈惊鸿,容止,”王玄龄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温润,而是北狄巫医特有的沙哑,“狼神虽死,但北狄的‘逆生阵’早己在朝堂扎根。你们以为毁掉祭坛就能高枕无忧?”他猛地将匕首刺入皇帝心口,血花溅在龙案上的密报上,沈惊鸿这才看清,那是伪造的“双璧谋反计划书”。
皇帝倒地的瞬间,沈惊鸿的凤凰玉佩突然爆发出强光。她看见密报上的字迹在血渍中显形,竟是北狄文写成的“弑君嫁祸”西字。容止趁机甩出银线,将王玄龄缠住,却发现对方身体正在虚化——这是用万千冤魂炼成的“替死傀儡”。
“惊鸿,接剑!”容止抛出从刺客手中夺来的龙御宝剑,剑柄上的龙形纹路与他的胎记完美契合。沈惊鸿握住剑柄的刹那,双璧之力透过剑身传来,竟在殿内形成龙凤结界,将所有狼首刺青官员定在原地。
“原来如此。”容止看着王玄龄消散前露出的冷笑,终于明白,北狄人早就算准了“功高震主”会引发的君臣猜忌,故意留下替死傀儡,就是为了让双璧背上弑君的罪名。他望向血泊中的皇帝,发现对方胸前的惑心珠己经碎裂,眼中恢复了清明。
“护生使……”皇帝艰难地抓住沈惊鸿的手,“朕错信奸佞,险些铸成大错……”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赵破虏带着御林军赶到时,正看见两人跪在龙案前,手中握着染血的宝剑,周围是倒地的“逆生阵”细作。
“沈姑娘,不好了!”沈清欢冲进殿内,怀中抱着烧得残缺的《护生经》手稿,“民间传言说你们弑君谋反,北狄余孽正在趁机煽动百姓闹事!”她眼中含泪,举起半块烧剩的玉佩,“护生祠的壁画也被毁坏,上面的龙凤像……像在流血!”
沈惊鸿接过残稿,发现最后一页的“共生篇”字迹完好,上面画着她与容止并肩而立,脚下是安居乐业的百姓。容止突然轻笑,从怀中掏出初代楚王的护生玉牌:“惊鸿,还记得在狼首谷看见的吗?真正的护生,从不在乎名声与权位。”
殿外突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喊声:“护生使无罪!”“双璧护生,民心所向!”沈惊鸿透过殿门望去,只见京城百姓举着火把聚集在宫墙外,每人手中都捧着护生灯,星星点点的光芒,比任何阴谋都要明亮。
容止握住她的手,将双璧之力注入玉牌,护生灯的光芒竟汇聚成龙凤虚影,盘旋在皇宫上空。那些被“逆生阵”操控的官员,在光芒中纷纷清醒,跪地痛哭。沈惊鸿终于明白,北狄人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当护生之力深植民心,任何“功高震主”的谣言,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惊鸿,”容止望着她染血的衣袍,突然想起在太医院初见时的场景,“或许,我们该换一种守护的方式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龙御宝剑,剑鞘上的“护生”二字在火光中格外醒目,“不再是朝堂上的护生使,而是江湖中的游医,带着《护生经》走遍大楚,让每个百姓都成为护生的星火。”
沈惊鸿点头,指尖抚过剑柄上的龙凤纹。她知道,这一仗他们虽胜,却也让双璧之力站在了权力的风口浪尖。但正如护生祠壁画上的预言,当龙凤选择走入民间,护生的信念才能真正深入人心。
殿内,皇帝在御医的救治下缓缓苏醒,望着殿外的龙凤虚影,终于露出愧色。而沈惊鸿和容止,己悄悄退到殿角,看着赵破虏带着御林军清理逆贼,看着沈清欢小心修补《护生经》手稿。他们知道,真正的挑战从来不是来自外敌,而是如何在权力的漩涡中,守住那一颗护生的初心。
霜降的夜风卷着落叶掠过宫墙,沈惊鸿忽然想起在镜湖看见的场景:樱花树下,容止笑着说要写一本医典。现在,这个愿望即将实现,只是执笔的地点,不再是太医院的密室,而是大楚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需要守护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