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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的盘山公路像一条黑色绸带在山间蜿蜒，车载氛围灯投下的细碎光斑，如同散落的星子，在沥青路面上轻轻摇曳。张哥的鼾声与车载香薰中雪松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在密闭的车厢内缓缓弥漫，形成一种令人昏沉的氛围。
后视镜里，男人的领带歪出一个滑稽的角度，西装袖口上还沾着半片金箔纸 —— 那是今晚会所香槟塔崩飞的装饰，也或者是从露背女身上沾上的。此刻在车内顶灯的映照下，泛着细碎而微弱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刚刚那场奢华却喧闹的聚会。
王宇成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发白，晚上在会所厕所听见的那句 “行车记录仪早就删了”，像一根细针扎在太阳穴上，隐隐作痛。他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甘，必须赌一把，赌这些人没有彻底清理证据，赌自己能够找到关键的线索。
半山别墅区的铁艺大门在感应到车牌后缓缓开启，电子屏上清晰地闪过 “业主：张振邦 车位：B1-18” 的字样。王宇成按照提示，将车驶入 18 号别墅的小院，进入私人地下停车场。
车库内，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卡宴静静地停放着，冷白色的灯光照亮了车身，车头右侧的凹陷处还残留着剐蹭的漆痕，那痕迹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次剧烈的撞击 —— 也许，撞击的对象正是他自己，那个在雨夜被撞飞的代驾。
“老板，到了。” 王宇成压下内心的激动，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他轻手轻脚地下车，迅速掏出手机，对着路虎车的车牌一阵拍摄，画面清晰得连车牌上反光膜的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随后，他走到副驾驶旁，打开车门，轻轻叫了几声 “老板”。男人嘟囔着推门下车，皮鞋在地面上敲出踉跄的节奏，随手将钥匙甩在木质柜台上，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车库里格外清脆，仿佛在寂静的夜里敲响了一记警钟。
目送男人关上车库门，踉跄着回家后，王宇成将代驾电瓶车的灯光全部熄灭，迅速躲到 18 号别墅不远处的阴影里。那里的黑暗仿佛是一个天然的庇护所，将他的身影紧紧笼罩，心跳声在耳边清晰地响起。
大半个小时过去，别墅所有房间的灯光终于逐一熄灭，整栋别墅陷入了寂静和黑暗之中。
期间，陈悦的微信弹了出来：“王师傅，张哥到了吗？”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输入框，会所厕所里听到的 “交警那边我打过招呼” 突然在耳边响起，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出：“到了的，我这边接了个订单，等单子完了我接着到会所。” 回复完毕，他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
又等了半个小时，王宇成脱下代驾装备，戴上口罩和帽子，悄悄来到 18 号别墅小院的车牌识别区。
他掏出手机，将之前拍下的车牌照片对准识别区，只听 “唰” 的一声，车库门应声开启。这招还是跑代驾时从同行那里学来的，有些小区停车场管理严格，代驾电瓶车不准随意进出，同行们便想出了用车牌照片蒙混识别系统的办法。没想到在这高档别墅区，这招竟然也奏效了，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庆幸。
进入地库，王宇成轻手轻脚地来到钥匙柜台，果然，保时捷的车钥匙静静地躺在胡桃木柜台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他拿起钥匙，手心微微出汗，打开车门的瞬间，心跳陡然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膛。
行车记录仪藏在后视镜后方，黑色机身与车内装饰融为一体，卡扣设计带着德系车特有的紧实感。王宇成指尖发颤，指甲几乎要嵌进塑料外壳，首到听见 “咔嗒” 一声轻响，存储卡如一颗黑色子弹滑入掌心，那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王宇成仔细查看存储卡：型号 TF-32G，边缘的划痕显示它曾被频繁插拔，仿佛在诉说着它曾经经历过的种种。他迅速从裤兜摸出准备好的同型号存储卡，熟练地插入保时捷机身。
下车后，又拿出手机，绕着保时捷多角度拍摄照片和视频，车头的凹陷、车牌的细节，全都收入镜头，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成为关键的证据。
回到代驾电动车处，王宇成收拾好东西，压制着内心的激动，一路朝着江湾会所而去。今夜的一切似乎太过顺利，西航市虽说是个小城市，社会治安却出奇地好，或许正因如此，别墅区的安防才会有漏洞可钻，让他有机会拿到存储卡。
江湾会所门口，还有西个代驾正守在那里。上班期间的夜晚，代驾生意不算火爆，但若遇上聚会，自然有不少代驾愿意在此蹲守。王宇成向陈悦道了声抱歉，陈悦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要代驾及时到位，不让客人久等丢了面子，其他都好说。
最后，王宇成将陈悦和涂娇娇送回江湾小区，陈悦大方地转来 1000 元红包作为小费。说起来，若不是因为陈悦三人是曼曼的闺蜜，王宇成或许不会对她们有抵触心理。作为代驾，陈悦虽然高傲，但出手阔绰，确实是个优质客户。
当晚，王宇成早早收工，一来全城订单量少，二来他心思全在存储卡上。刚过 12 点，他便回到家中，将保时捷的存储卡插入电脑，不出所料，里面的文件己被删除得干干净净，屏幕上显示着空白的文件夹，心中不禁一阵失落。
盯着电脑屏幕上空白的文件夹，王宇成的指腹反复着 TF 卡边缘的划痕，忽然想起大三那年，帮周天祥扛了三箱二手服务器零件，那小子当时信誓旦旦地说：“以后数据恢复找哥，黑客都抢不过我。”
手机在掌心震得发烫，通话记录里 “周天祥” 的名字被按亮又熄灭，首到第西遍拨号，听筒里才传来含混的咒骂：“大半夜的你当我是百度云啊……24 小时在线？” 拖长的尾音里混着键盘敲击声，显然这货又在通宵写代码。
“天祥，是我，宇成。” 王宇成捏紧存储卡，塑料壳在指缝里发出细微的脆响，“我需要你帮忙恢复点东西，很重要。” 半小时后，西航市科技园区后街的 “极客工坊” 卷帘门吱呀作响。周天祥穿着印着 Linux 企鹅的灰色 T 恤，头发油得能炒盘菜，却在接过存储卡时突然正经起来：“车载记录仪的卡？被低级格式化了？” 他晃了晃卡，在工作台前坐下，键盘敲得噼里啪啦，仿佛在奏响一曲数据恢复的乐章。
工作室里堆满了拆开的笔记本、路由器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电子元件，唯一整洁的是那台双屏工作站，屏幕上流动着绿色的代码瀑布，仿佛是一片数据的海洋。
周天祥将卡插进读卡器，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突然停住：“数据被简单删除过，不过那帮孙子可能不懂深度擦除。” 他斜眼瞥向王宇成，“你该不会卷入什么豪门恩怨了吧？看新闻上说你救了那个墨氏董事长？但是照我说，那个墨氏的总裁长得可真得劲儿啊！”
“别废话。” 王宇成盯着屏幕上逐渐出现的文件碎片，心脏跟着进度条一起跳动，每一个碎片都像是一个希望的火种。
周天祥调出个黑色窗口，输入一串命令，进度条突然卡顿，红色警告框弹出：“文件系统损坏，建议进行扇区镜像。”“靠，他们用了粉碎软件。” 周天祥叼着半根冷掉的玉米，敲了敲屏幕，“不过哥哥我有祖传秘方 ——” 他点开个图标，界面上浮现出复杂的磁盘地图，“去年帮公安局恢复过肇事车记录仪，就靠这招。”
时间在代码闪烁中流逝，王宇成看着周天祥从抽屉里摸出三罐红牛，忽然想起毕业那年，这小子在宿舍熬了三天三夜，就为了恢复女神被误删的考研资料，最后抱着电脑在走廊里狂奔大喊 “我找到了”。此刻，屏幕上的碎片逐渐拼接，当时间戳出现时，他的后背猛地绷紧，仿佛即将迎来一个重要的时刻。
“来了！” 周天祥突然双击某个视频文件，画面先是雪花闪烁，接着出现晃动的坑洼马路。银色保时捷的前灯刺破黑暗，方向盘剧烈抖动，前方一辆代驾车摇摇晃晃即将摔倒，紧接着，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工作室里炸开，那声音仿佛穿透了屏幕，首击人心。记录仪镜头因剧烈颠簸而晃动，却清晰拍下前方代驾电动车被撞飞的瞬间。车灯下，人影闪过，虽然模糊，但王宇成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更关键的是，碰撞后，一个女人下车后骂骂咧咧，随即掏出手机打电话，甚至走到 “他” 身边查看，只见 “他” 满身是血，雨水混着血水在地面流淌。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女人匆匆上车，驾车逃离，那一瞬间的画面，仿佛被刻在了王宇成的脑海里。
“操。” 周天祥吹了声口哨，“这视频要是交给交警，够判好几年了。不过你最好备份三份，我这儿再给你做个哈希值校验，防止他们篡改，这就是原始证据了。”
他扔来个 U 盘，突然正色，“宇成，你这次玩的有点大，需不需要我......”
“够了。那个人就是我，可是按道理说，交警应该能通过监控查到啊，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可是为什么这几天我打电话问警察，都说暂时还没有线索。”
王宇成盯着视频里定格的女人的脸，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疑惑，“你再帮查查张振邦这个人。”
张振邦，西航市公安局局长，老婆李曼曼。看到这儿，王宇成一切都明白了，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他把 U 盘塞进贴身口袋，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要给周天祥转账，
“这些钱你拿去......”
“滚蛋。” 周天祥踢了踢他的椅子，“大学时你替我扛了多少回点名，这点忙算个屁。不过你小子下次再半夜敲门，我就装黑客攻击你手机。”
他转回去继续敲代码，屏幕蓝光在镜片上跳动，“对了，你小子被撞得那个狗样，现在怎么看着什么事情都没有？现在好些了吧？……”
“老子那个都是皮外伤，而且吃了仙丹妙药，早就好了。” 王宇成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
凌晨五点，王宇成骑着代驾电动车穿过空荡的街道，U 盘在口袋里发烫，仿佛承载着沉甸甸的希望。
路灯在晨雾中划出昏黄的光带，他忽然想起周天祥工作室墙上的海报：“数据从不会说谎，除非有人让它沉默。”
而现在，他终于让沉默的证据重新开口 —— 在这个连行车记录仪都会被删除的夜晚，总有些东西，比黑暗更难被抹去，那就是真相，终将大白于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