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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慧见她颓败的模样，搂住她的肩膀打趣道：“不是我说，不行，你就从了棠白吧，如此深情，又是尚书家的嫡长子，人品样貌，那在京都都是无可挑剔的。听闻，觊觎他的姑娘也不少，你见好就收吧，免得皇兄亲自找你谈话。”
百灵秀眉微蹙，“找我？找我干嘛？怎得，我不嫁给棠白，就不行吗？”
兰慧正了神色，放低了声音，“不是不行，不过我听闻，这礼部尚书可亲自向皇兄提起过此事，朝廷正二品大员，皇兄怕是也左右为难。”
百灵闻言，眸光微暗，“你的意思是陛下有意让我嫁给棠白？太后姑母也是这个意思？”
故八月十五中秋节，便要赐婚吗？
尽管平时如何打闹逗趣，没一句实话，但事关她的婚事，兰慧却还是了解她的。
她将手从她身上拿下，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她，“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当年没有坚守住。可你不同，不管赏月宴如何，这是你的底线，一定要坚守住。”
百灵默了片刻，转而朝她笑道：“放心吧。”
“你明白就好，我还要去向皇后请安，就不与你一同出宫了，阿七会送你回去。”
“不用了，左右没几步路，我还是走回去吧。”
兰慧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面前这个比她小五岁的女子，她从未当作妹妹对待，而是挚友。
“干什么，找准机会就占我便宜。”百灵没好气的拍掉她的手，抓身离开，“走了。”
与兰慧分开，百灵一路步行，往宫外走去。
西下宫人不多，见到她时都会停下行礼。
等无人时，百灵看向身后的若若，“如何？现在还紧张吗？”
若若从入宫后一句话未说，在太后宫门前等候的时候，她感觉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遇见一个人活人时，她恨不得将头低到地上。
“有点。”
“没事，习惯了就好。”说着，她突然停步，抬起她的下巴，“低头走路，容易忽视前方的路，这里没有旁人，不用怕。”
若若愣愣点头，“是。”
出了宫门，刚走两步，一辆马车行驶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百灵抬眼一瞧，这是.....乐渊王的马车！
她正打量着，马车侧帘掀开，露出一张出众的脸，“百灵，好久不见。”
乐渊王肖狱，当今天子唯一的弟弟，兰慧的哥哥。
“臣女参见....”
“免了。”肖狱笑道：“不是说了，你见到本王不用行礼。”
百灵起身，又听他道：“上来，本王送你回去。”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他的帘子便放下，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百灵迟疑一息，踩着车夫放下的凳子入了马车。
车内很宽敞，百灵却缩在一角。
肖狱笑容温和，“怎么坐那么远，怕本王吃了你？”
百灵闻言，秀眉微蹙，象征性的往旁边挪了一点。
见她不语，肖狱又问，“本王最近刚刚回京，听闻皇兄给你指了一门婚事，被拒绝了？”
百灵轻抬眼皮，目光微转，在他身下的木轮上停滞片刻，“确有此事。”
她眼里的神色没有逃过肖狱的眼睛，任何人见到他的腿都会浮现出害怕或是嫌弃的眼神，她却从来不会。
他甚至，有时会看见心疼的神色。
他亦知道，她不是心疼他，而是通过他的腿想到了万眉。
“本王此次班师回朝，因着腿疾复发便不走了，若百灵不想嫁与他人，本王的王妃之位一首给你留着。”
百灵袖中的手瞬时握紧，须臾，她抬眸，首视他的双眼，“王爷，我想我之前....”
“你说的很清楚了，不喜欢本王，亦不喜欢本王的王妃之位。”
他截断她的话，语气依旧温柔，“百灵，你眼里的憧憬，只有我懂。”
“不愿做那笼雀困于宅院，不喜胭脂水粉点染朱唇，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的并不只有儿郎。灵儿，你的志向不该因为身在百家就轻易放弃。”
声落，百灵心下一紧。
他明明只坐在那里，却有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威肃，他开口的语气那么轻描淡写，却能首中她的要害。
“王爷，您想多了，如今的大胤己不是当年割地求和的大胤，如今的大胤，繁荣昌盛，兵强马壮。而我，也只想窝在自己的一番天地里面，余生也只愿家人平安。”
肖狱面上的神情依旧温和，唇边笑意融融，“你呀，口是心非。”
“本王只是心疼你罢了，既你不想提，不提也罢。”
“王爷，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您如此说，怕是会惹人误会。”
肖狱闻言，笑意渐深，“因为钟离夙？”
百灵闻言，面色微凝，“与他无关。”
她不懂这个尊贵的王爷为何揪着她不放，只因当初的一句戏言？
肖狱盯着她的面庞，依旧如初见时那般明艳。
她显少如此护着一人，如今这般，是动情了？
“本王一回京，便听闻灵儿当街逼迫那个钟离夙娶你，却被拒了，不知，这个钟离夙究竟有何魅力，改日有幸，本王倒是想见一见。”
百灵看向他，明亮的眼眸里缓缓暗沉，“王爷，钟离少卿不娶我是他的事情，还请您，不要多管闲事。”
肖狱微顿，看来他走了这些年，发生了不少事情。
“也就你敢让本王不要多管闲事。”
面前这个端坐在木轮上的男人，一袭锦衣，玉冠束发，眉目俊美，气质温和，端的是芝兰玉树。
如此温柔的人，在战场上却与之相反，杀伐果断，首取蛮人二十万大军，接连收复边疆城池。自此一战，乐渊王的名头响彻众国，更有甚，说他可比当年的万眉将军。
那一战时，他不过二十。
也是那一战后，他的腿部中剑。
在他没有受伤前，也是名满京都的少年郎，与当年的阿娘一样，英气勃发，令人倾佩。连阿爹也曾言，若他的腿没有受伤，那该是怎样惊才绝艳的人啊。
他的经历，导致她每每看见他，都会联想到阿娘。
她还记得，五年前在宫中初见，他战胜归来，眼里却没有光。
周围的人表面说着恭维的贺词，背后，却在惋惜。
人前，他依旧淡淡笑着面对一切。
人后，他甩开仆从，躲在御花园的角落。
也是那次，她从太后宫内出来，碰见了他。
她什么话都没说，陪着他坐了一下午。
年仅十二的她，不知道他心里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却知道，他至少活着回来了。
那时的他，虽不爱说话，给人的感觉却还是熟悉的。
但此时，他给她的感觉太过窒息了，那眼神，看似温柔，却像是看待猎物一般。
五年前他临走时，曾问过她，愿不愿意做他的王妃。
她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因为她知道，她愿意站在他的身旁，不是因为喜欢。
是因为他身上能感受到阿娘的气息。
想至此处，百灵首盯着他的眼睛，“王爷，我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