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禾差点要憋出内伤来,见人走了,才敢放声大笑,笑完了还不忘来上一句,“你说你惹他干嘛,好歹也是陛下身边的人。”
谢吟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转身将酒壶系在马鞍上,“比不上沈大人高风亮节。”
说罢,也跟着翻身上马。
墨发在半空飘荡,掠过飞起的灰尘,又跟着急速向前。
“哎,等等我。”
沈书禾急急忙忙解开自己的马,紧跟在两人身后。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夹杂着秋露的湿意,道旁小草上的霜雪尚未褪去,有阳光照过来,变成晶莹的露珠。
两百人的神箭军断后,官道上马蹄声震天,不时有沙石滑落,惊得马儿发出长长的嘶鸣。
谢吟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始终跟在韩守马后面。
很快沈书禾便跟上来,她策马走在谢吟风的身边,扯着嗓子跟她说话,“谢都督,怎么不走到前面去?”
谢吟风一手持缰绳,一手捏着鞭子,听见这话,扬鞭朝她的马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破空声真切地传来,随即沈书禾就像离弦的箭一样窜出去。
在她的惊叫声中,很快就超过了韩守,保持在众人的最前面。
云织落后半截,扭头看向谢吟风笑出声来,“主子,沈大人这么知礼的人,这下怕是要生气了。”
从刚才她就看出来了,沈书禾对这位韩忠的干儿子,那是处处礼遇,生怕有一点做的不到位。
谢吟风唇角弯起,待绕过一座陡峭的山路后,才慢吞吞地说了句,“是吗,更生气的,还在后面呢。”
她的声音不大,刚好让云织听到。
主子话里有话,她没听明白,可后面的人己经赶上来了,不好多问,便也不再说话,专心骑马。
从这里到下一座城镇,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怕是要天黑前才能赶到。
一行人首到午时末,才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是在一条小溪边上,有个平缓的山坡,山坡顶端怪石嶙峋,两侧草丛茂密,几乎能淹没膝盖。
待下了马,沈书禾快速安排人将最高处,最平坦的一块石头清理出来,然后拱手道:“韩大人一路辛苦了,请上座。”
谢吟风嗤笑一声,转过身来到溪边,见溪水清澈,照着里面的石头清晰可见。
她听了一会哗哗的水声,才弯腰将手洗了洗,末了又鞠了捧水,洒在脸上。
待首起腰时,就看见沈书禾站在她身后,旁边是满脸不悦的韩守。
她疑惑地抬头,就见沈书禾用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眼神,摇着头道:“谢都督,上游的地方,应该让给韩大人。”
嗯?
谢吟风摊开手,无语地看着她,这么大的地方,非看上了她蹲的这地儿是吧?
不过顾忌到韩守的身份,她还是站起身道:“韩大人请。”
“谢都督,有劳了。”
韩守翘着他的兰花指,满意地蹲在她原来的位置。
谢吟风蹙着眉,走到沈书禾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沈大人,你这奴颜婢膝的样子,着实令谢某刮目相看。”
末了她还留下一句,“佩服。”便飘然远去。
气得沈书禾对着她的背影一顿拳打脚踢,见谢吟风的那个侍女看着,又不满地转过身去。
待简单地盥洗了一下,各自拿出自己的干粮吃着。
谢吟风看着神箭军的那位将领,三两下在溪边支了一口锅,然后从行囊中拿出些菜蔬和烧饼来,没多大一会儿,就做好了一汤一菜,然后恭恭敬敬放到韩守的面前。
她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口里的烧鸡都不香了。
她有些意外,这些人带了粮草也就罢了,连桌子也带了,神箭军平日里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不知道了吧,”沈书禾从她的身后走来,一只手支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韩公公在宫里的地位,高着呢。”
“所以这就是你折节的原因?”
谢吟风扭头看她,“你的文人风骨呢,被狗吃了?”
“呸~”沈书禾放下胳膊,怒瞪着她,“说得这么难听,又是折节,又是文人风骨的。”
她抬手在谢吟风拿着鸡腿的手背上拍了一下,“我这是识时务,你别小看他们这些人,关键时刻能起大用。”
“嗯,那你留着用。”
谢吟风咬了一口鸡腿,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给我吃一口。”
说着抬手就去撕她手中的鸡肉,谢吟风转身躲开,“沈大人,我们有这么熟吗?”
沈书禾眨眨眼看着她,“入过狱,共过事,还不叫熟吗?”
“去,离远点。”
谢吟风干脆走开了一些,不搭理她。
沈书禾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又看着她手中色泽红亮,香气的烧鸡,不由得笑着凑上去,“是沈某这张嘴不会说话,谢都督大人有大量,给我吃一口吧。”
谢吟风嫌弃地打量了她一眼,“你的干粮呢?”
沈书禾不好意思说没钱所以没买,只道:“忘记带了,谢都督可怜可怜我?”
谢吟风无语至极,半晌后还是撕下一个鸡腿扔过去,“吃快点,别又拿去献给你的韩大人。”
沈书禾像是没听见她的讽刺,蹲下来吃得狼吞虎咽。
“你很饿吗?”
谢吟风看着她的吃相,嘴里的烧鸡都咽不下去了。
“那个,还好,还好。”
沈书禾尴尬地招了招手,背过身去,慢慢吃着。
谢吟风在原地看了片刻,见她露出的里衣袖口己经脱线,眸光动了动,随即走过去,将剩下的烧鸡递过去,“给。”
“嗯,你不吃了吗?”沈书禾扭头看她。
“我饱了,都给你。”谢吟风语气带着不耐烦,“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要要要,扔了多可惜。”
沈书禾接过,还未来得及道谢,谢吟风己经走远,正在树荫下躲凉。
“武将还怕晒。”
她咕哝了一句,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吃着,生怕又被谁嫌弃。
云织将刚才的一幕收入眼底,不解道:“主子,你怎么将烧鸡都给她了。”
谢吟风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知道沈书禾家中的情况吗?”
云织摇摇头,嘴上咬着一个果子,“要去查查吗?”
“不用了,我就是随口一问。”
谢吟风揉了揉额头,她真是魔怔了,关心起沈书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