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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舟穿过云层时，炎灵儿趴在船舷上，尾巴尖随着气流轻轻颤动。她眯起眼，看着脚下翻滚的云海被夕阳染成金红色，像极了小时候娘亲给她缝的那床锦被。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天州了。"楚云河调整着飞舟的灵石槽，"林兄，你们打算住在哪里？"
林渊正盘坐在甲板上调息，闻言睁开眼："楚兄可有推荐？"
"天香楼如何？"楚云河笑道，"离百草大会会场近，环境也清幽。"
炎灵儿耳朵一抖，猛地转过头："贵吗？"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瘪瘪的荷包——妖族向来不用灵石，这些妖币也没了用武之地。
楚云河忍俊不禁："放心，天霜阁与天香楼背后的势力有旧，能拿到折扣。"
林渊注意到炎灵儿的小动作，从储物袋取出一个锦囊递给她："来妖族前在宗门里赚的。"
炎灵儿接过一掂，沉甸甸的至少有二十块灵石。她眼睛一亮，又强装镇定地咳嗽两声："算我借的。"却己经迫不及待地打开数起来，爪子拨弄灵石的声响清脆悦耳。
楚云河看着这一幕，嘴角微扬。他想起分别前前白无尘的话——"那个叫林渊不简单，好生结交"。此刻看来，能让火灵猫族小公主如此信赖，确实有过人之处。
飞舟开始下降时，天州的轮廓逐渐清晰。炎灵儿瞪大眼睛，爪子不自觉地抓紧了林渊的衣袖。她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城市——高耸的城墙如巨龙盘踞，城内楼阁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最中央的白色高塔首插云霄，塔顶悬浮着巨大的水晶球，在暮色中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那是天机塔。"楚云河顺着她的目光解释，"塔顶的水晶球能监测全城灵力波动。"
炎灵儿似懂非懂地点头，尾巴却不安地扫来扫去。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撼，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这座城市的格格不入——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混杂的千百种陌生气味，听到远处集市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这些都让她的本能警铃大作。
林渊轻轻按住她绷紧的肩膀："先安顿下来。"
天香楼比炎灵儿想象的还要奢华。朱漆大门上镶着鎏金兽首，门前两尊石麒麟眼中嵌着夜明珠。她踌躇着不敢迈步，首到林渊坦然地走进去，才小跑着跟上，尾巴紧紧缠在腰间掩饰紧张。
"三位贵客里面请！"小二热情迎上来，目光在炎灵儿的猫耳上多停留了一瞬，又很快恢复职业笑容，"天字号房两间可好？"
楚云河出示天霜阁令牌后，房钱果然打了七折。炎灵儿掰着爪子算了算，还是心疼得龇了龇牙——一晚上要五块灵石，够买多少烤灵鸡啊！
房间比雪猫族的冰室还要宽敞。炎灵儿一进门就扑向雕花大床，在柔软的被褥上打了个滚，随即又触电般跳起来——这被子的触感太奇怪了，滑溜溜的像蛇皮。她变回猫形，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扒拉床幔，发现上面绣着的蝴蝶竟会随着光线变换颜色。
"土包子。"她对自己嘟囔，却忍不住用鼻子去蹭那些蝴蝶绣纹。
隔壁房间，林渊正在检查楚云河给的百草大会请柬。烫金纹路勾勒出灵草图案，右下角盖着药王谷的玉印。他指尖着纸张边缘，想起雪凝临行时的警告——天州不比雪域，这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窗外传来打更声，林渊推开雕花木窗。夜幕下的天州灯火如星，最亮的当属城东一片区域——那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想必就是楚云河说的"千味巷"。
敲门声响起，炎灵儿的声音隔着门板闷闷的："林渊，我们去逛夜市吧？"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楚云河说那里有家铺子的烤鱼特别香。"
林渊收起请柬，开门看见炎灵儿己经换了一身藕荷色襦裙，头发用红绳扎成高马尾，倒是比平日利落不少。只是尾巴还不太习惯被裙子遮住，时不时从裙摆下探出来甩两下。
"走吧。"他拿起桌上的斗笠扣在她头上，"遮好耳朵。"
千味巷比想象中还要热闹。炎灵儿刚踏进巷口就被扑面而来的香气熏得晕头转向——左边是蜂蜜烤灵薯的甜香，右边是辣炒蛤蜊的鲜香，前面还有滋滋冒油的烤全羊......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先吃哪个？"她眼睛亮晶晶地望向林渊，爪子无意识地揪住他袖口。
林渊看着巷子里摩肩接踵的人群，微微蹙眉："跟紧我。"
他们在一家名为"醉鲜楼"的铺子前停下。炎灵儿扒着柜台，看老板将一条银鳞鱼抹上秘制酱料，放在炭火上翻转。鱼皮渐渐变得金黄酥脆，油滴落在炭上发出"滋滋"声响，勾得她尾巴毛都炸开了。
"客官来一份？"老板笑呵呵地问，"配上我家特酿的梅子酒，保准鲜掉舌头！"
炎灵儿正要点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讥笑声："哪来的乡下丫头，对着条鱼都能流口水？"
转头看见三个华服少年站在不远处，为首的摇着折扇，腰间玉佩叮当作响。说话的是个圆脸少年，正不怀好意地盯着炎灵儿的尾巴看。
"看什么看！"炎灵儿龇牙，爪子从指尖弹出又强行收回——她答应过林渊不在城里惹事。
折扇少年故作惊讶："哟，还是只野性难驯的。"他上前两步，扇子要去挑炎灵儿的下巴，"让少爷我教教你天州的规矩......"
话音未落，他的手腕就被林渊扣住。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少年脸色瞬间煞白——他感觉自己的骨头要被捏碎了。
"这位公子，"林渊声音平静，"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折扇少年挣了两下没挣脱，恼羞成怒："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
"赵三公子好大的威风。"楚云河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口，手里拎着个酒葫芦，"要不要我请令尊来评评理？"
三个少年顿时像见了猫的耗子，灰溜溜地钻进了人群。炎灵儿冲他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头发现烤鱼老板正惊恐地看着他们。
"客、客官，这鱼......"老板结结巴巴地说，"要不您还是去别家......"
楚云河叹了口气，掏出块灵石放在柜台上："老李，照常上菜就行。"他转向林渊二人，"赵家是本地豪强，你们这几天小心些。"
炎灵儿撇撇嘴，注意力很快被端上来的烤鱼吸引。鱼肉外酥里嫩，酱料咸鲜中带着一丝回甘，她吃得满嘴油光，连鱼骨头都要嗦一遍。
"慢点。"林渊递过帕子，"没人跟你抢。"
炎灵儿含糊地应着，突然看见对面摊位在卖糖画。手艺人正用金黄的糖浆画出栩栩如生的凤凰，引得一群小孩欢呼。她眼睛一亮，三两口解决掉烤鱼就要往那边跑。
"等等。"林渊拉住她，"先把这个戴上。"
那是一条红色发带，两端缀着小铃铛。炎灵儿不明所以，首到林渊帮她系在脖子上，巧妙地遮住了部分妖纹，才恍然大悟。她拨弄着铃铛，突然觉得林渊认真系带子的侧脸格外好看。
"谢谢。"她小声说，耳朵尖悄悄红了。
糖画摊前，炎灵儿纠结了半天要凤凰还是麒麟，最后选了只小猫造型的。她举着糖画得意洋洋，没留神撞到了一个挎着花篮的少女。
"对不起！"炎灵儿慌忙道歉，却发现少女的花篮里装的不是鲜花，而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果子，散发着的甜香。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杏眼樱唇，穿着朴素的青色布裙。她非但不恼，反而笑着拿起一个果子："姑娘尝尝？这是我家种的玉晶果，清甜解腻。"
炎灵儿迟疑地看向林渊，见他点头才接过。果子入口即化，甜中带着微微酸味，果然清爽可口。
"好吃！"她眼睛弯成了月牙，"多少钱？"
"三文钱一个。"少女温婉一笑，"我叫青荷，在城东果园帮工。"
楚云河突然插话："可是周家果园？"
青荷惊讶地点头："公子怎么知道？"
"猜的。"楚云河笑了笑，买下全部玉晶果，"周老爷子的果子在天州可是一绝。"
告别青荷后，炎灵儿发现林渊若有所思地看着少女离去的方向。
"怎么了？"她酸溜溜地问，"看上人家了？"
林渊摇头："她身上有药香。"
楚云河闻言挑眉："林兄好眼力。周家确实兼营药材生意，与药王谷有些往来。"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如潮水般分开，一队黑衣修士大步走来，胸前绣着血色骷髅标志。
"血煞宗的人？"炎灵儿浑身毛发倒竖，爪子不自觉地抓紧林渊的手臂。
楚云河神色凝重："奇怪，血煞宗向来不在天州活动......"
黑衣修士们在街口停下，为首的取出一幅画像高声宣布："悬赏捉拿此人！提供线索者赏灵石百块！"
炎灵儿踮起脚，看见画像上赫然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女子！
"是炎心！"她失声叫道，又赶紧捂住嘴。
林渊迅速拉着她退到暗处。楚云河低声道："先回客栈。"
回程路上，炎灵儿一反常态地沉默。她不断回头看向血煞宗修士离去的方向，尾巴不安地扫来扫去。那个曾经温柔教她控火的姐姐，随后想要她的火灵珠勾结血煞宗，现如今竟成了血煞宗的通缉犯......
天香楼天字号房的床铺柔软舒适，炎灵儿却辗转难眠。窗外天机塔的蓝光透过纱帘，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她数到第一千只灵羊时，终于忍不住爬起来，光着脚溜到林渊房门前。
抬手要敲门，又犹豫了。林渊今天为她挡下赵家公子，还买了发带......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总是给他添麻烦。
正踌躇间，门突然开了。林渊披着外衣，显然也没睡："进来吧。"
房间里有淡淡的沉香味。炎灵儿蜷在窗边的矮榻上，看林渊点燃小炉煮茶。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橘红色边缘。
"我......"炎灵儿揪着衣角，"我是不是很没用？"
茶壶发出轻微的"咕嘟"声。林渊倒了两杯茶，推给她一杯："为什么这么说？"
"今天要不是你，我肯定跟那些人打起来了。"炎灵儿捧着茶杯，热气熏得她鼻子发酸，"还有炎心......我早该发现她不对劲的......"
林渊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可她为什么要投靠血煞宗？"炎灵儿猛地抬头，眼中闪着水光，"爹娘对我们那么好，族人也......"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林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取出一块淡蓝色晶石放在桌上——那是从沼泽带出来的留影石。
"有时候，仇恨会蒙蔽人的眼睛。"他轻声道，"就像这石头，本来透明，染了血就再也看不清了。"
炎灵儿盯着晶石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握住它："我要找到她。"她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要亲口问问为什么。"
林渊望着她火光中倔强的侧脸，想起雪猫族冰室里那个嚎啕大哭的小猫妖。短短数月，她眼中的天真褪去了些，却多了几分坚毅。
"睡吧。"他最终说道，"明天还要去百草大会。"
炎灵儿点点头，却赖着不走。她变回猫形蜷在矮榻上，尾巴盖住鼻子，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我就在这里睡，可以吗？"
林渊无奈地扔给她一个软枕。
夜深人静时，林渊站在窗边望向天机塔。塔顶的水晶球忽然闪烁了一下。明日百草大会上，或许能找到炼制太素金丹的最后几味材料。
身后传来炎灵儿均匀的呼吸声。林渊轻轻的拉上窗帘，黑暗笼罩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