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们几个人的热闹,这后宫还有一个鹌鹑一样的女人。那就是郑妃。
她也是李治潜邸时就纳入府的妃子。心情寡淡,爱好诗书,不喜热闹,怕麻烦。对民俗类深感兴趣。
“宫中拘束,市井鲜活。要是在宫廷点卯,晚上出宫去府中休息,那该多好。”
她出身荥阳郑氏。大族争斗,她懒得参与,既不想做皇上手中的刀,去用她的家族与盛极一时的关陇集团相抗,也不想生个孩子做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含章,我们荥阳郑氏虽比不上关陇集团势大,但自有归处,你进宫去不必争宠,只需安稳度日,平安一生即可。”她出阁前她父母亲千叮万嘱。
“女儿知道。阿耶阿娘且宽心。”她性情散漫随意无拘,本不该进到了宫墙来,却又偏偏进到这宫墙来。
郑妃的寝宫
弓弩、琵琶随意地摆着,她的贴身宫女肃儿道,“娘娘听说了吗?现在萧淑妃被禁足了,皇后又向来不得皇上欢心,她宫中的那位武宫人听闻怀孕了。现下,皇上的身边正缺美人服侍,娘娘何不趁此机会接近皇上,独得恩宠呢!”
另一个宫女云儿虽是郑府中人,自幼服侍,“肃儿,娘娘自有分寸,你不必为娘娘担心。娘娘这边有我服侍,你先下去吧。”
肃儿看向郑妃,郑妃闻言臻首微扬、点头道,“肃儿,先下去休息便是。”
殿中只剩郑妃与云儿两人。灯大如豆,青灯摇曳,郑妃一派的娇慵柔软。手中朱笔正细细地描着一只风筝。
“小姐,你真的不争上一争吗?我们来都来了。”云儿说。
“我是郑家唯一的适龄小姐,这才入了这深宫来。”她手中的笔丝毫未停,也未见慌乱“我们应想办法出宫去,过恬淡舒适的生活,这宫中样样都好,可样样都轻易碰不得。”
“如何碰不得?”云儿有些懵懂,“纵使是皇后也要给娘娘三分薄面。”
“有毒。”郑妃道“这里的一切都淬了毒,拿了多,就会毒液缠身,难以排解。”
她抬头,眉目如纱般淡淡的光洁地,不像武媚娘五官妩媚如青山,也不像萧淑妃的五官小巧玲珑却美得张扬,也不像皇后的五官端庄大气,她的五官清雅秀丽,然而气质恬淡,不显山不露水却让人不能忽略更不敢看轻。
又道,“等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去外头买座宅子,得闲就出去住。于桃源里,于市井间,终老一生。”
“好。那云儿陪小姐去,到时候还做姑娘的管家婆。”
“就这么说定了。”郑妃伸出小手指,与云儿拉钩。
“这肥燕风筝快好了。改日天气好,我们就一起放风筝。”
“小姐这风筝做得真好。”云儿笑得眯眯眼,一团和气。人人都夸她是一个有福气的丫鬟。
“那是。你家小姐我啊心灵手巧,这风筝当然做得好。”
“小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接近皇上的事。”
“不。”
宫中就是这样的,要么宠妃要么踮脚石,底层的资源少,顶层的资源也少。太子就那么一个,皇位更是那么一个。
“所幸,我们荥阳郑氏也不是好惹的,我们不争宠不惹事更不怕事。萧淑妃真是福中不知福,现在禁足多好的事,这日子给我就不用天天去中宫请安,别提多安逸。”
“小姐,你喜静我知道,但是禁足宫中会被奴才们狗眼看人低,会被克扣亏待的。”
“萧淑妃她有一儿两女,宫人不敢亏待她。她禁足就是避祸,不然,那位武宫女要是有什么问题,她现在所有的优势条件都没了。”
“但是武宫女的孩子出生,宫中就可不只是她一人有孩子了。”云儿道。
“武宫女住在皇后宫中,现在皇后就是要用武宫女对付萧淑妃,她若不时时出现在皇后的面前,皇后才会想起武宫女同样是威胁。而且,相比没心没肺的萧淑妃,颇有心机与手段的武宫女是更大的威胁。”
“可惜,萧淑妃禁足才一月,一月后她一定会再想办法的。”云儿道。
“是啊。所以皇后会一首帮武宫女防着萧淑妃,恐怕顾不了防备武宫女。等到武宫女的孩子出世,皇上立李忠为太子本就不情不愿,恐怕到时候再防备就迟了。”
“小姐,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皇后?”云儿道。
郑妃给了她一个大脑记子,“我们切不可参与进去让人当枪使,也不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需要随时注意动向,不被人牵着鼻子走,也不要当池子中的鱼被城门的火烤焦了。”
云儿挠挠头,“我知道了,小姐。”
这皇宫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炼蛊场,名利权位都是蛊虫的食物。郑妃不想沾染蛊的气息,一心想着逃离这炼蛊场。
她在所有拿着蛊像扔雪球一般投来投去的人中穿梭、躲避,以免被雪球砸死或者掩埋。想着有一天能找到时机逃出去。
郑妃宫中的灯终于吹灭。她安然地进入梦乡。
然而,她做了一个梦。梦中,肃儿拿着刀对着她,“郑氏,你既然入了这深宫却不争宠,让我们这些跟着你的奴婢倒霉,连领月例、打个水都要被欺凌。郑氏,我恨你,你去死吧!”
她满头大汗,满眼惊恐,却怎么也醒不来,像是被魇住了。
好在,云儿在屋里值夜,她急忙将郑妃叫醒,“小姐,小姐,是不是做噩梦了。小姐别怕,我在这。”云儿将红烛点亮,用剪刀剪了烛芯,这屋子里才亮堂起来。
郑妃再也睡不着了。云儿边打哈欠边陪着她一首坐到天明。
肃儿打水进来让郑妃洗漱。她洗漱完端坐明堂,让云儿拿出一千两银子,将她殿中所有宫人都叫了过来。
“各位服侍我一场,若是有人有了新的去处,我也甚是欢喜,就来领了银子另谋高就便是。”
郑氏宫中的人走了一半,其中便有肃儿。
郑妃却有些欢喜,她握着云儿的手道“我可算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