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西弗勒斯有上午两节加一下午的草药课。
与其他斯莱特林学生嫌弃这门“要和泥土作伴”的课程不同,他对草药课的喜欢也就比魔药低那么一点点。
他们上课的1号温室里种植着形态各异的魔法植物——
月长石水仙的叶片泛着银光,花瓣可提取温和的安神成分;绒毛蒲公英的球形花头覆盖着雪白色软毛,常用于调配舒缓情绪的魔药;琉璃苣的茎秆晶莹如琉璃,开着淡蓝色星形小花,叶片浸泡后能制成促进伤口愈合的湿敷剂。
每当他凝视这些植物,脑海中便会自动浮现出对应的魔药配方。
在预习魔药课本的时候,他特别留意到一点,一些魔药大师更习惯亲自种植并处理魔药材料,精确掌控每一步流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预判材料在熬制时的微妙变化,或许正是在微小细节上的把控,才使得那些大师做出来的魔药品质更加完美。
“你好像很喜欢这些小家伙。”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望着下课后不去吃晚餐而是仍留在温室里的西弗勒斯,眼角堆起笑纹。
她矮矮胖胖的身形裹在沾满草屑的长袍里,补丁摞补丁的厚帽子下,几缕灰发正随着她温和的目光轻轻颤动。
作为赫奇帕奇院长兼草药课教授,斯普劳特教授的围裙口袋永远鼓鼓囊囊——里面装着修剪植物会用到的羊皮手套、记录植物生长周期的黄铜卷尺,还有随时能分给学生的糖果。
此刻她正用沾着泥土的指尖拨弄月长石水仙的银边叶片,温吞的声线里流淌着对草木的偏爱:“它们很可爱,对吧?”
西弗勒斯觉得它们变成魔药材料的时候更可爱。但还是顺应着点了点头。
斯普劳特教授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过来,糖纸在温室的静谧中发出清脆的窸窣声:“再喜欢也不能耽误吃饭,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西弗勒斯有些局促地接过糖果,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与泥土、幼苗打交道的痕迹。
他望着教授弯腰搬运育苗盆的背影,上前搭了把手,“我想尝试自己种植植物,您有什么建议吗?”
“自己种?”斯普劳特首起腰,围裙上的草屑簌簌掉落。她眯起眼打量这个一首躲在温室角落的斯莱特林学生,忽然笑出满脸褶子:“就选白鲜吧。这种小家伙浇足水就能活,等你上魔药课需要提炼白鲜香精时,刚好还能派上用场。”
她绕过摆满月长石水仙的木桌,指向背光的角落:“那儿有去年收的种子,装在带蝴蝶标签的陶罐里,拿去吧。”她轻声嘟囔着,带着点苦恼,“难得遇见喜欢草药课的斯莱特林呢,拉文克劳那些孩子看起来也不太喜欢和土打交道。”
今天的草药课是和拉文克劳一起上的。
西弗勒斯专注地挑拣着种子,指尖着陶罐边缘,不确定是否该回应。斯普劳特教授却似全然不需接话,忽然轻拍额头道:“倒也不全是——你们的埃弗索恩教授,可是打心眼里疼这些小家伙呢。”
“埃弗索恩教授?”西弗勒斯抬起头。
“是啊,7号温室就是他的,”斯普劳特教授点点头,然后严肃地看向西弗勒斯警告道,“那里对于你们低年级的孩子来说太危险了,千万不能自己偷摸进去,记住了吗?”
西弗勒斯一时间还没将阿拉里克和危险植物挂上钩,但看着斯普劳特教授严肃的神情,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离开温室时,晚风卷着各种草药的香气扑进领口。他下意识回头,看见7号温室的尖顶正被夕阳镀成蜜色。
爬满外墙的星芒藤开着九月才有的靛蓝色花穗,每片花瓣都像浸过月光的琉璃,沿着铁艺花架蜿蜒攀上穹顶,在玻璃幕墙上映出流动的光斑。
乍一看,它与其他温室别无二致,只是窗台上摆着的陶艺花盆里,几株形似章鱼的植物正懒洋洋地舒展触须。
一位温和的古代魔文教授会养出什么危险植物?西弗勒斯晃了晃脑袋,把问题抛诸脑后。
“哇哦!”维珀猛地旋身避开三颗鼓囊囊的绿色球体,那些裹着蜡质叶片的“包菜”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表皮裂开的瞬间露出锯齿状的猩红内瓤,活像长着利齿的大嘴。
他指尖翻飞甩出铠甲护身咒,淡光笼罩的刹那,又有两株埋在土里的植物突然破土而出,肥厚的叶片卷成捕兽夹形状,在他脚边发出“咔嚓咔嚓”的咬合声。
“该死的梅林!”他后退半步撞在木质花架上,架子上的月光藤受惊般蜷起触须,洒落的荧光花粉让眼前的场景更显诡谲。
只见温室角落的铜制花槽里,足有二十株中国咬人甘蓝正此起彼伏地摇晃着圆滚滚的茎秆,叶脉间渗出的黏液在烛火下泛着危险的幽光。
离他最近的一株甚至将叶片张成九十度角,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尖刺,活像在狞笑。
“我说——”维珀扯了扯被冷汗黏在脖子上的领口,挑眉看向正在给植物换盆的精灵教授,“您这是打算把7号温室改造成中国咬人甘蓝种植园吗?下回是不是该在门口挂块‘小心蔬菜’的牌子?”
阿拉里克头也不抬,戴着手套的手稳稳按住不断挣扎的幼苗:“它们只是在欢迎客人。”
他指尖拂过甘蓝叶片,那些张牙舞爪的植物竟像被顺了毛的猫般渐渐偃旗息鼓,“再说了,它们可是非常有用和乖巧的小家伙,”他瞥了维珀一眼,“至少比你听话多了。”
维珀耸耸肩,没打算和自家老师争论“他与植物谁更乖”的话题——毕竟这听起来实在有点蠢。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邀请函,递到阿拉里克面前:“国际巫师联合会寄来的。他们好像摸到了那批毒触手的货源线索,不过箱子上有些符文没人能解,想请您这周末过去看看。”
一个多月前,一批毒触手从翻倒巷流入巫师界,意外夺走了途经巫师埃尔芬斯通·厄夸特的性命。
而这个男人的遗孀,正是米勒娃·麦格。
“没空。”阿拉里克回答简洁干脆,抬眼扫了维珀一眼,“你和维迪怎么不去?这不是刷声望的好机会吗?聪明博学又乐于助人的黑暗公爵先生?”
维珀摸了摸鼻子,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我的人传信时说……”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阿拉里克的脸色,“他们在现场发现了萨鲁老师的踪迹。”
阿拉里克手中的动作顿住。
他放下工具,深吸一口气,朝维珀伸出手:“把东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