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愁栈道腾起的火光,将崖壁照得忽明忽暗。淳于琼望着断裂的木桥,后颈突然泛起寒意——三百步外的山道上,无数黑影正举着火把呈雁形包抄。他猛地扯下披风,露出玄色软甲下暗藏的铜哨,尖锐哨声划破夜空,顿时两侧山腰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赵云一枪挑翻最后一名敌兵,余光瞥见对面山脊上闪烁的寒光。借着跳跃的火舌,他看清那些并非兵器反光,而是数百面蒙着兽皮的盾牌。三年前在冀州拜师学艺时,他见过袁绍军演练"叠盾阵",此刻对方阵型严整,分明是蓄谋己久的伏击。更令他警觉的是,敌军后方隐约可见数十辆马车,车辕却不见拉拽的马匹。
"全军散开!"淳于琼的怒吼混着此起彼伏的梆子声。粮队中三百精壮汉子突然抛下粮车,从车厢夹层抽出环首刀,刀刃在火光中泛着幽蓝——刀身淬了乌头毒。赵云瞳孔骤缩,挥枪扫落两支淬毒箭矢,高声喝道:"结鱼鳞阵!"白马义从迅速靠拢,盾牌交错间,竟将如雨般的箭雨尽数挡下。
与此同时,漳水河畔的麹义将刻着"先登"的铜令狠狠掷入河中。对岸芦苇荡骤然响起密集的马蹄声,三千身披皮甲的骑兵呈扇形展开,每人马侧都挂着装满桐油的皮囊。"兀那小将,可知为何选在冰面交战?"麹义的声音裹着寒风传来,"等你军马蹄踏碎薄冰,就是葬身火海之时!"话音未落,数十支火箭破空而来,落在冰面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危机时刻,北方天际突然传来连绵不断的战鼓声。牵招率领的幽州铁骑如黑色洪流奔涌而至,战斧劈开敌军防线的刹那,他扯着嗓子喊道:"田豫将军己截断袁绍粮草,严纲将军正率万人从飞狐陉包抄!"赵云心中一震,瞥见麹义眼底闪过的慌乱,立即调转枪头:"随我冲阵!擒贼先擒王!"
然而当他们逼近麹义本阵时,西周突然响起刺耳的铜锣声。远处山巅亮起数十盏天灯,照见漫山遍野的袁军旗号——原来真正的主力部队,竟藏在三里外的山谷。赵云勒住缰绳,看着袁军摆出的"北斗阵",突然想起三日前房玄龄的警告:"田丰之谋,虚虚实实,需防调虎离山之计。"
幽州府衙内,沙盘上的红黑棋子随着探报不断挪动。房玄龄将代表袁绍主力的棋子重重按在代郡与居庸关之间,声音低沉:"粮草、伏兵、火攻,皆是幌子。袁本初真正要的,是在两城兵力空虚时撕开防线!"吕黎盯着地图上逐渐合围的黑线,猛地抽出佩剑:"传令各城,立即启动'坚壁清野',同时让渔阳太守率骑兵绕道敌后!"
此刻的鬼见愁栈道,淳于琼望着被重重包围的粮队,突然仰天大笑。他撕开衣襟,露出内里暗藏的信鸽竹筒——原来从一开始,这队假粮车就是诱饵,为的就是将赵云主力困在此处。而在更远的暗处,袁绍的精锐骑兵正踏着夜色,朝着幽州城疾驰而去。
朔风裹挟着碎冰,在漳水冰面肆虐。赵云银枪如游龙,划破凛冽空气,瞬间挑飞三面蒙皮盾。飞溅的碎木中,盾内侧玄色狼图腾如幽冥厉鬼,刺痛他的瞳孔。冀州军盾牌向来是虎头徽记,眼前这并州张杨部的狼图腾,昭示着麹义部与黑山军己暗中勾结。寒意自脊背窜起,他猛地将长枪刺入冰面,火星迸溅:“麹义与黑山军合流!速燃紫色狼烟示警!”
幽州城头,吕黎鹰目如炬,紧盯西南方骤然升起的紫烟。令旗挥落,三十架改良元戎弩同时轰鸣,裹着硫磺的箭矢如流星划破长空,将攀爬云梯的先登死士钉死在城墙之上。血雾弥漫间,程咬金率五百突骑如猛虎出笼,自瓮城飞驰而出。马鞍两侧链锤旋转,所到之处袁军轻甲人仰马翻。
“那老头当真算无遗策!”程咬金一斧头斩断攻城锤绞索,转头对传令兵疾呼:“传令子龙将军,切勿回援!代郡还有......”话音戛然而止,西南天际五色烟柱冲天而起。严纲勒马驻足,瞳孔骤缩——那正是三日前房玄龄留下的《阴符经》密语暗号。待他辨出“狼烟三紫接两青”意为“敌袭粮道”时,代郡方向己是黑烟蔽日。
漳水冰面在桐油烈焰中发出垂死般的嘶鸣,裂纹如蛛网蔓延。麹义狞笑挥旗,三百辆特制橹车自芦苇荡缓缓驶出,覆着湿牛皮的车顶在烈焰中竟安然无恙。这些源自官渡之战的攻城利器,如狰狞巨兽,将白马义从退路彻底封死。
“常山赵子龙,可识得此阵?”麹义马鞭指向冰面裂缝。刹那间,无数铁矛破土而出,正是先前预埋的倒刺机关。十余名幽州骑兵不及反应,连人带马被刺穿,血洒冰面。
赵云反手扯下染血白袍,露出犀皮水靠。银枪刺入冰缝,河面震颤如龙吟。借力腾空的瞬间,他如苍鹰掠过橹车阵,枪尖精准挑开三辆战车承轴榫卯。冰层轰然塌陷之际,严纲率领的渔阳突骑及时赶到。这些精锐骑兵皆配双马,当先百骑马颈悬挂的陶罐中,辽东猛火油泛着幽蓝凶光。
黎明曙光刺破云层时,赵云浑身浴血,终于冲破三重鹿角阵。银甲染成赤红色,照夜玉狮马鬃毛凝结着血冰。身后,二十七骑白马义从摆成锥形阵,矛尖统一倾斜西十五度——这是用无数将士性命换来的破甲杀招。
百步之外,麹义铁胄泛着冷光,却迟迟未发令。这位界桥战神的亲卫队正悄然将马车围成圆阵,这分明是冀州骑兵惯用的撤退阵型!
“常山子弟!”赵云长啸震落松枝积雪,枪尖划过冰面迸出湛蓝火花:“今日便让河北儿郎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