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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悬古城的街道寂静无声，两侧建筑倾斜错落，木质窗棂上积着厚厚的灰。白溪走在最前，指尖抚过斑驳的墙壁，眼神晦暗不明。
“阿爹当年……到底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蓝潇野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目光扫过那些早己空荡的商铺和民居。偶尔有风吹过，腐朽的门板发出“吱呀”轻响，像是这座城最后的叹息。
拐过一条窄巷，陈勿突然停住脚步：“有人。”
众人警觉望去——巷子尽头靠坐着一具早己风干的尸体，身旁落着一个破旧的登山包。尸体脖颈处有一道极细的割痕，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尸体身上的衣物早己风化，但背包侧袋露出的笔记本封皮却依旧清晰——《骆奇考察笔记》，右下角还贴着张褪色的全家福：年轻的骆奇抱着十一岁的骆翼，笑容温和。
骆翼颤抖着手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
“小翼今天学会了用显微镜，他很开心，说以后要像爸爸一样当个科学家。”
字迹己经模糊，但温柔的语气仿佛穿透了时光。
萧燃沉默地站在骆翼身后，手搭在他肩上，力道很稳。当年那个十五岁的黑拳少年，如今己经能成为别人的支柱。
笔记本的后半部分几乎全被撕去，只留下零星几页，记录着琐碎的家事：
——“小翼妈妈做了新围巾，这孩子嘴上嫌弃，其实每晚都偷偷围着睡。”
——“今天是小翼生日，答应给他带个机甲模型，那小子肯定乐疯了。”
“父亲……”他指尖发颤地翻开泛黄纸页，西月十七日那页还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那是他六岁时在研究所后院捡的，父亲说要做成标本。
萧燃突然横跨一步，用身体挡住其他人视线。这个总是沉默如山的男人，此刻却像堵会呼吸的墙，为少爷圈出一方无人窥探的悲怆。
“您教过我，眼泪是软弱的。”骆翼的镜片蒙上白雾，“可您没教过……该怎么忍住不哭。”
蓝潇野蹲在尸体旁，指尖悬在颈部的刀痕上方三寸：“三棱刺，入七分，转腕。”他抬眼看向萧燃，“像不像黑市上‘蝮蛇’的手法？”
萧燃肌肉瞬间绷紧——那是他在地下拳场最忌惮的对手，专挑喉管下刀。
赵乐天突然举起个褪色的小熊玩偶：“骆哥，这、这是不是你说过的那款绝版泰迪熊？”玩偶肚子上歪歪扭扭绣着“翼”字，线头都被磨得发亮。
骆翼猛地攥紧日记本——十一岁生日那天，父亲在越洋电话里说：“小翼，礼物寄路上了。”原来这份礼物走了十年，才递到他手里。"那年您说要给我带最新款……"骆翼突然哽住。他颤抖着拆开玩偶背后的电池盖，里面塞着张泛黄纸条：[小翼，这次爸爸一定准时回家。]
蓝潇野摸出那瓶味果酒，酒精度只有3%。他半跪在尸体前，琥珀色液体缓缓渗入石缝。
“您儿子现在……”他顿了顿，“是个很优秀的学者。”他盯着酒液缓缓渗入骸骨下的泥土，忽然想起骆奇生前应该是个爱喝烈酒的人——这种甜水似的饮料，大概入不了他的眼。
“凑合吧。”他低声说，像在解释，又像在自嘲。
酒倒完了，瓶底还剩最后浅浅的一层。蓝潇野晃了晃，仰头自己喝了。
他起身，背对着所有人，走到不远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坐下。
古城的风从倒悬的屋檐间穿过，发出低沉的呜咽。蓝潇野摸出烟，点燃，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
他没抽，只是夹在指间，看烟灰一点点堆积，再被风吹散。
像梦里那些零碎的片段——蓝沁的背影、孤儿院铁栅栏外的雨、桑卡瓦黑拳场里黏稠的血……还有现在，骆翼跪在父亲骸骨前颤抖的肩膀。
烟烧到尽头，烫到手指。蓝潇野没动，任由那点灼痛顺着神经蔓延——痛觉，此刻反而成了某种真实的锚点。
远处，骆翼正小心地将父亲的遗骨收进防水布，萧燃沉默地帮他固定绳结。云澈红着眼眶递上绷带，被赵乐天拉到一旁低声安慰。 当他托起那轻得可怕的遗骸时，有什么东西从肋骨间滑落——是枚变形的婚戒，内圈刻着"赠吾爱阿兰"。
骆翼终于哭出声。母亲书房最深处有个檀木匣，里头躺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每年忌日她都会对着空盒独酌到天明。
白溪站在阴影里，指尖着那柄生锈的苗刀，眼神晦暗不明。
而蓝潇野只是坐着，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
他想告诉骆翼，至少他找到了父亲的骸骨。而自己连蓝沁的骨灰都没有，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他甚至想再开一瓶酒，尽管他平时几乎不喝。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烟蒂被摁灭在石缝里，蓝潇野站起身，拍了拍沾灰的衣摆。
“我们该走了。”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冷硬如常。
他说这话时望着菌丝斑驳的穹顶，月光透过倒悬的窗棂在他脸上切出细碎光影。云澈忽然意识到，这是蓝潇野第一次用"我"而不是"我们"。
赵乐天看着尸体脖子的伤口："等等！这个刀痕……"他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三年前搞我的王八蛋，用的就是这种反手十字斩！"
陈勿:“你确定是他吗？”赵乐天摇头:“不确定，三年前我被他搞丢了半条命，后来就没见过他。”云澈:“我们得找他查清楚，给骆奇一个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