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军营,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帐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中军帐内,十几个军官围着一盏摇曳的油灯,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忽明忽暗的光影。
"不能再拖了。"第三师副师长陈志明一拳砸在桌上,茶碗里的水溅了出来,"马延那个王八蛋,把咱们当牲口使唤!粮饷克扣一半,弟兄们饿着肚子打仗,他倒好,在洛阳城里花天酒地!"
角落里,一个满脸伤疤的老兵闷声道:"听说少帅那边,当兵的顿顿有肉,阵亡了家属还能领三十块大洋抚恤......"
"放屁!"第一师师长刘铁山猛地站起来,钢盔下的眼睛布满血丝,"咱们跟着马延卖命七年,死了多少兄弟?
现在连口饱饭都吃不上!"他一把扯开军装,露出胸前狰狞的弹痕,"就这条命,老子宁愿卖给少帅!"
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帐内骤然一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首沉默的第二师师长周卫国身上。这位黄埔出身的军官缓缓抬头,声音沙哑:"明晚子时,以红色信号弹为号。"
子夜时分,大雪纷飞。
三颗红色信号弹突然划破夜空,像三道血痕撕开了漆黑的夜幕。早己准备好的两万将士迅速集结,马蹄裹布,枪械上肩,沉默地向东进发。
"快!快走!"陈志明低声催促,他的马鞍上绑着个十三岁的小通信兵——那孩子的父亲上周因为偷吃半个馒头,被马延的督战队当众枪毙。
队伍刚走出五里地,身后突然传来凄厉的哨声。
"被发现了!"有人惊呼。
刹那间,探照灯刺破雪幕,机枪的咆哮声响彻原野。跑在最后的辎重队顿时血肉横飞,十几辆装满伤兵的大车在弹雨中炸成火球。
"不要停!继续跑!"周卫国声嘶力竭地吼着,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打穿了身旁的军旗。
黎明时分,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终于甩开追兵。清点人数时,雪地上跪倒一片——昨夜同吃同住的战友,如今只剩染血的铭牌。
洛阳督军府内,瓷器碎裂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两万人?!整整两万人叛逃?!"马延一脚踹翻青铜香炉,狰狞的面容在晨曦中扭曲,"周卫国这个忘恩负义的杂种!老子提拔他当师长,他就这么报答我?!"
参谋长战战兢兢地递上电文:"大帅,他们往许昌方向去了,怕是......要去投奔李轩。"
"李轩?!"马延的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抓起案上的青瓷花瓶狠狠砸在墙上,"给我调集所有骑兵!
马克的部队到哪了?告诉那个老狐狸,放跑一个叛军,我要他全家的命!"
他突然拔出手枪,对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哨兵连开数枪。鲜血喷溅在描金屏风上,吓得几个姨太太尖叫着在地。
"传令!"马延扯开嗓子,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所有叛逃者的家眷,全部拉到城门口——"他咬牙切齿地挤出最后几个字:"凌迟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