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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边的风呼啸着，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如同一股凌厉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众人的衣袂上。
那风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在人们身边肆意穿梭，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
青黑的石板上，暗红色的符号如同被鲜血浸染过的活物一般，不断地发出滋滋的声音，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什么秘密。
这些符号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就像是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虽然微弱，但却足以引起人们的注意。
孙悟空站在石板前，手中的金箍棒被他耍得呼呼作响，如同旋风一般。
他的猴毛因为愤怒而根根竖立起来，仿佛要冲破皮肤的束缚。
他最讨厌这种拖拖拉拉、故弄玄虚的玩意儿，即使是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也没能让他的耐性增加半分。
“老苍头，这破石头到底藏着什么妖蛾子？”
孙悟空一边挥舞着金箍棒，一边凑到仓颉身边，粗声粗气地问道。
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显然是咽下了后半句“再磨蹭俺一棒砸了”。
毕竟，眼前这个上古文官的眼神太过深沉，就像是在翻阅一本比《山海图》还要厚重的旧账，让孙悟空心中有些发怵。
仓颉没应声。
他枯瘦的指尖沿着第三道符号缓缓移动，石面金纹随着他的动作爬向寒潭，在水面映出细碎星光。
"是混沌文。"
他突然开口，声线像老榆木裂开的脆响。
"我在不周山残碑上见过类似的刻痕——当年盘古开天，天地留了道缝隙，叫'归墟'，能吞万物，能生万物。"
"归墟？"太白金星捋着白须凑过来，长眉皱成两个问号，"可《天枢志》里说归墟早被女娲补天时封了？"
他的拂尘尖儿轻轻扫过符号，暗红光芒竟顺着丝缕爬上拂尘，惊得他猛地缩回手。
"所以这石板是钥匙。"唐僧突然插话。
他站在石板另一侧，袈裟碎片的金光与符号红光在掌心纠缠，像两团掐架的火苗。
"当年封归墟用了两枚灵物——七彩珠镇地脉，灵珠锁天枢。"
他抬眼看向寒潭里的七彩珠，又转向紫霞怀中发烫的灵珠，"如今两珠共鸣，石板现世......"
"要开归墟？"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嗡"地轻鸣，他拇指抹过刀锋，血珠刚冒头就被刀气蒸发。
"开就开，某倒要看看这窟窿里能爬出什么牛鬼蛇神。"
话音未落，石板突然震颤起来，暗红符号如活物般游动，在众人脚边织成一张血网。
"小心！"灵珠仙子尖叫。
她掌心的灵珠突然迸出刺目金光，将她和紫霞裹成一团光茧——
几乎是同一瞬间，石板腾起的黑芒撞在光茧上，炸出漫天星屑。
众人踉跄后退，巨灵神的断斧"当"地砸进土里，震得他蒲扇大的手掌发麻；
李靖的宝塔"唰"地升起，十二层金檐各现法相，将众人护在塔影下。
黑芒退去时，石板周围己竖起半透明的光幕。
那光不是单纯的亮，倒像把千年古镜摔碎了，每道裂痕里都翻涌着模糊的影子：
有巨龙在云端撕咬，有穿兽皮的人跪在焦土上叩拜。
有个裹着金袍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手中握着的东西闪着与七彩珠相同的光。
"这是......幻阵？"紫霞的舞袖本能地扬起，金步摇撞在额角。
"我曾在广寒宫见过类似的术法，用记忆做砖，用执念做瓦......"
她话音未落，光幕突然收缩，将众人挤成一圈，幻影变得清晰起来——
刚才那个金袍身影转过半张脸，额间一点朱砂痣，竟与唐僧眉间的佛印有七分相似！
"师父？"孙悟空的金箍棒"咔"地裂开道细缝。
他盯着幻影里的金袍人，喉结滚了滚——
这张脸他太熟了，五百年前在五行山下，唐僧就是这样跪在他面前，袈裟被山风掀起，露出同样的朱砂痣。
可那幻影里的人没有合十，反而举起手中的东西，正是寒潭里的七彩珠。
"破它！"杨戬的刀率先劈向光幕。
刀光过处，光幕泛起涟漪，却像水面般将刀势卸得干干净净。
他虎口震得发麻，三尖两刃刀差点脱手："这玩意儿......比当年桃山结界还硬！"
太上老君捻着白眉上前。
他指尖弹出三道清光，没入光幕缝隙，清光触及幻影时突然扭曲成蛇形，"是归墟封印的残阵。"
他眯起眼，袖中葫芦微微发烫，"当年封归墟用了三重锁——地脉锁、天枢锁、人心锁。
这光幕......"他指向幻影里的金袍人，"怕就是人心锁的引子。"
"人心？"灵珠仙子咬着唇，灵珠在掌心烫出红印，"难道要我们......"
"稳住心神！"紫霞的舞袖突然展开。
她足尖点地旋了个圈，金步摇划出金色弧光，每道弧光都缠上一个同伴的手腕——
巨灵神粗黑的手腕，李靖持塔的手，杨戬握刀的手，最后缠上孙悟空的指尖。
那光带着淡淡荷香，像根细绳子，把众人飘到九霄云外的魂儿，轻轻拽回了腔子里。
孙悟空盯着自己被光缠住的手，突然低笑一声。
他松开金箍棒，任由它"当啷"落地，反手攥住紫霞的袖角——
这动作惊得紫霞耳尖泛红，却见他另一只手按在石板上，混沌道体的热气顺着石纹窜开。
"老倌儿说得对，人心锁要人心破。
俺老孙就不信......"
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光幕里的幻影——金袍人手中的七彩珠，此刻竟与石板上某个符号重叠了！
"老苍头！"他转头看向仓颉。
那上古文官不知何时蹲在石板前，指尖正抵着那个重叠的符号，"你看这符......"
仓颉的指尖突然发抖。
他盯着光幕里的幻影，又盯着石板上的符号，喉结动了动——
幻影里金袍人抬手的弧度，竟与符号的走势分毫不差；七彩珠在幻影里流转的光，正好填满了符号的缺口。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幻影突然模糊起来，像被风吹散的墨。
"快记！"他猛地抓住孙悟空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这些影子......和符号......"
石板突然发出轰鸣。
寒潭里的七彩珠与紫霞怀中的灵珠同时炸出光柱，在光幕顶交织成网。
众人被强光刺得闭眼，再睁眼时，光幕里的幻影变得更清晰了——
金袍人转过整张脸，眉间朱砂痣亮得刺眼，而他手中的七彩珠，正对着石板上最后一个未被点亮的符号。
仓颉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望着幻影里的符号，又望着石板上的符号，突然意识到什么——
那些在众人眼中扭曲的暗红咒文，此刻在幻影的映照下，竟连成了一行完整的字："见心者，得钥。"
风卷着残叶掠过石板，将最后一个字的阴影，恰好投在仓颉颤抖的指尖上。
仓颉的指尖几乎要嵌进石板里，他盯着幻影与符号重叠处，喉结上下滚动三次才迸出声音：
"符号的断笔处......是幻影补全的！"
他突然扯住最近的太白金星衣袖，枯瘦的指节因用力发白。
"老星君看这第三道纹——幻影里金袍人抬手的弧度，正好是符尾的钩！"
太白金星被拽得踉跄，拂尘差点甩进寒潭。
他慌忙扶了扶道冠，眯起眼凑近细看——
果然，那暗红符号原本像被利刃斩断的尾端，此刻在幻影金袍人扬起的手腕投影下，竟连成了流畅的曲线。
"是......是归墟封印的'见心'纹！"他惊得白须乱颤，"《天枢志》残卷里提过，这种纹需以观心之法引动！"
"观心？"灵珠仙子怀里的灵珠突然烫得她缩手，珠子"咚"地落进紫霞捧起的袖中，"怎么个观心法？"
"手势！"仓颉突然转身，指尖在空中划出幻影里金袍人抬手的轨迹，"跟他学！"
他话音未落，紫霞己旋身而起，金步摇撞出细碎金光，水袖竟与幻影中那抹金袍的摆动弧度重合；
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嗡"地轻鸣，刀尖挑起的角度与幻影里七彩珠的倾斜度分毫不差；
连巨灵神都笨拙地举起断斧，斧刃上扬的角度，恰好与符号里那道突兀的折痕吻合。
石板突然发出蜂鸣。
暗红符号如活鱼般游动，在众人脚下织成更密的血网。
"成了？"李靖的宝塔光芒大盛，十二层法相同时睁开眼——
可下一刻，血网突然凝结成实质，像块烧红的铁板压下来。
紫霞的水袖被灼出焦痕，杨戬的刀被压得几乎触地，巨灵神"咚"地单膝跪地，断斧深深插进泥土。
"怎么回事？"
灵珠仙子急得眼眶发红，灵珠在紫霞袖中炸出刺目金芒，却被血网反弹回来，在她手背烫出个焦黑印记，"不是说观心吗？"
"人心锁要的不是模仿！"唐僧突然开口。
他的袈裟碎片在掌心烧得更旺，红光与金光纠缠着窜上指尖，"是共鸣！"
他望着幻影里那个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金袍人，喉结动了动——
那身影虽穿着金袍，眉间朱砂痣却比他的更艳，像滴凝固的血，"他......或许是另一个时空的我。"
"另一个师父？"孙悟空的金箍棒"咔"地裂开第二道缝。
他盯着幻影里的金袍人，突然想起五指山下那碗递到他嘴边的水——
唐僧的手也是这样抖着，指节泛白，却始终没缩回去。
此刻幻影里的人举着七彩珠，眼神里没有慈悲，只有近乎疯狂的执着，"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开归墟。"仓颉突然瘫坐在地，后背抵着石板，"符文中的'见心者'，不是看别人的心......是看自己的心。"
他望着孙悟空发紧的下颌线，又望向唐僧攥得发白的掌心，"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最执着的念。"
寒潭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紫霞的金步摇"叮"地坠地。
她望着水袖上的焦痕，想起三百年前在广寒宫，她也是这样举着舞袖，替嫦娥挡下了后羿射来的箭——
原来最执着的念，从来不是舞技，是"护人"。
她突然笑了，水袖再次扬起，这次没有模仿幻影，而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划出圆弧。
"我明白了！"灵珠仙子猛地按住紫霞手背。
灵珠的热意透过两人掌心传来，像团活火，"我守灵珠三千年，最执着的念不是镇天枢，是......"
她望着远处被血网压得首不起腰的巨灵神，"是想看看，这珠子除了封印，还能用来救人。"
血网突然颤了颤。
孙悟空望着众人：
紫霞的水袖划出她自己的弧度，灵珠仙子的指尖溢出与灵珠同频的光，杨戬的刀不再模仿幻影的角度，而是稳稳护在唐僧身侧——
他突然想起五指山下的自己，最执着的念从来不是自由，是"不让师父再为我跪一次"。
他咧嘴笑了，金箍棒"嗡"地飞回掌心，这次他没挥棒，而是用棒尾轻轻碰了碰石板，"俺老孙最执着的念......"
他望着唐僧眉间的朱砂痣，"是护着这光头，走到他想去的地方。"
石板发出轰鸣。
血网突然如冰雪消融，幻影里的金袍人转过脸来——
这次众人看清了，他的眼睛与唐僧一模一样，只是眼底翻涌着黑浪。"原来你执着的，是毁了这世界。"唐僧轻声说。
他掌心的袈裟碎片突然燃成金焰，首扑幻影，"而我执着的......"金焰裹住幻影，将黑浪一点点烧成星火，"是渡你。"
光幕"砰"地破碎。
寒潭的水突然倒灌而上，在众人头顶凝成一面水镜，映出石板上清晰的新符号——
那是条盘成环的龙，龙嘴里衔着块半透明的玉，玉上刻着两个古字："破穹"。
"上古神器破穹玉。"
仓颉颤抖着摸向水镜，指尖刚触到水面，水镜就碎成雨珠，"传说它能劈开任何封印......包括归墟。"
"那它在哪？"杨戬的刀指向石板，刀光映出符号边缘模糊的云纹，"这上面......"
"只说在'执念尽头'。"唐僧望着石板上最后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刻痕，袈裟碎片的金光突然暗了暗，"而执念......"
他看向孙悟空，又看向紫霞、灵珠仙子，"从来都在我们心里。"
寒潭边的风突然卷起几片残叶，裹着石板上的金光飞向远方。
孙悟空望着那片光，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花——他知道，他们的路，才刚走到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