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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林疏桐醒了。
睫毛轻轻一颤，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消毒水与应急医疗设备的味道。
她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那台简易通风器正发出呜呜声，光线昏黄，没有日光，但有熟悉的人影。
许佑寒坐在床边，就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他没在看她，而是低着头，像在出神。护目镜摘下来后，他的眉眼少了冷冽，整个人也沉静得像一块石头。
医生走过来检查，确认体征稳定后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转身离开。
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林疏桐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声音还有些哑：“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违抗任务规定？”
许佑寒抬头看着她，没有闪躲，也没有迟疑。
“不需要解释。”他说得很平静，“因为如果我们走了，你就会死。”
林疏桐怔了怔，鼻尖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轻轻吸了口气。
那种从深处往下坠的窒息感还未完全散去。她记得刚才弥留时，他一遍又一遍喊着自己的名字。
林疏桐抬眼看着他：“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那些倒在第西防线的战友？”
她的语气不咄咄逼人，甚至带着一丝笃定。
许佑寒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点头。
“不全是，”他缓缓开口，“也因为你是林疏桐。”
林疏桐轻笑了一下，眼神没那么犀利了。
“我没事”她说，“恢复得差不多了，一个小时后可以继续上路。”
她说话的口气，像是在交代一件非常平常的事。
可还没等她起身，许佑寒就开口了：“不建议现在启程。你的身体状态还没完全稳定，如果途中出现任何突发状况，可能就无力回天。”
“我清楚。”
“那你还——”
“你是我的护送者，不是决策人。”林疏桐截断他，声音虽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盯着他，目光坚定：“准备出发吧。”
许佑寒没有再反驳。他只是静静地站起身，轻轻点了点头：“我去安排。”
———
一个小时后，物资清点完毕。
车队即将再次启程。
补给站外的天还是灰蒙蒙的，阳光落在地面，被风沙切得支离破碎，像一块块被抽空的拼图。
林疏桐站在车旁，正准备登上去。
重车车身比她想象中还高一截，加上身体力气还没完全恢复，她正打算攀扶着爬上去，肩膀却忽然被一只手扶住。
下一秒，身子一轻
许佑寒己经从侧后方轻轻一托，把她整个人稳稳地送上了车。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想说点什么，回头一看，他己经松开手，站在原地。
风吹乱了他半边头发，他低着头，像是在调整背后的装备，没有看她。
林疏桐扶着车门，没有说谢谢，也没有推开。她只是轻轻地坐好，将终端放在膝上，开始核对接下来的路线点。
许佑寒也己经上来了，他坐在身旁，一言不发。
车队缓缓驶出补给站。
她望着窗外晃动的荒原，阳光正从云层缝隙洒下来，一点点落在枯黄的地面上。
风很大，车身微微晃动。
她低头翻看终端，忽然注意到裂针的注射记录被系统标记为“外部施用”。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看向坐在她身旁的男人。
“你的裂针呢？”
许佑寒看着前方，没有回头，只淡淡地说：“用了。”
林疏桐蹙了下眉：“用给我了，是不是？”
他没说话。
她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语气不自觉抬高了半度：“那是裂针，紧急时刻的保命药，是你唯一的底牌，你怎么能……”
“你濒死，”他语气还是平稳，“就是紧急情况。”
话音刚落，车厢里忽然安静了。
林疏桐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重了些，闭了闭眼，语气缓下来：“……对不起，我不是质问你。”
她低头，有些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膝上的终端。
车前的刘野似乎听见了什么，想了想，转过头来憨憨地笑了一下：“许队也是为了你好啦，任务里本来就说了，要护送你和病毒母体到达核心研究中心。你是我们这次最重要的人。”
林疏桐没有回应，只是转头看向窗外。
阳光照在她脸侧，轮廓像被熨平了一样柔和。可她整个人还是透着一种倦意——不是脆弱，而是那种被高烧、疼痛与情绪反复拉扯后的沉疲。
她靠在窗边，没多久就睡着了。
车轮碾过碎石，车厢晃动不止。许佑寒一开始坐得笔首，但当林疏桐连续几次身体晃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时，他皱了皱眉。
他侧过身，轻声叫了她一声：“林疏桐？”
没反应。
他犹豫了一秒，还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扣住她手腕，试探她的脉搏。
跳动缓慢，但有力，平稳。
他终于轻轻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林疏桐忽然睁开眼，盯着他握住她的手。
许佑寒像是被轻轻惊了一下，手指顿了一下才松开，随即微微偏头，轻轻咳了声，把脸移开。
光线从车窗外照进来，他耳根处染上一点明显的红。
阳光斜斜地照进车厢，氛围一时平静了许多。
许佑寒的手刚松开，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正微微偏着头假装看窗外。
驾驶座前的刘野透过后视镜，把后排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憋着笑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故作正经地出声：“林研究员。”
林疏桐抬眼，有些疑惑：“嗯？”
“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个心理问题？”刘野一本正经地说，“我有个朋友啊，以前特理智，干什么都规规矩矩、令行禁止，绝不拖泥带水。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得怪怪的。”
林疏桐眉毛一挑，慢悠悠地靠回座椅：“怎么个怪法？”
“就……突然特别关心别人，明明说不出口，但眼睛老是盯着某个人看，还会下意识护着她，就连任务都不太听上头安排了。”刘野假装随口一问，“你说，他是不是对那人有点意思？”
后排顿时安静了一下。
林疏桐低头看了眼终端，像是没听出什么问题似的淡淡说：“也不一定吧？可能只是出于战友情或者单纯的保护欲？你们军人应该不会因为别人就随便违背命令吧？”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许佑寒。
这个人才违背命令不久。
“也不是，你们许队就带头违背命令”
后者一向沉得住气，却在这时候像是被电了一下，耳根飞快地泛起红色，连忙偏头看向窗外，声音低而快：“……不是我。”
林疏桐眨了眨眼：“什么不是你？”
许佑寒更尴尬了，干脆闭了嘴，整个人像是被封在了静音状态里。
刘野前头偷笑，透过后视镜偷瞄他们两人。
正好对上许佑寒的眼神——警告而克制，像是说你再多嘴一句我就把你扔下车。
刘野缩了缩脖子，笑得像偷吃糖的小孩。
他能看出来这两个人奇怪的氛围，不过那种说也不说，做也不做的状态看得他实在心烦，刚想着要不要帮忙推一把。
现在反应过来，怎么感觉林研究员好像还没听出来说的是谁呢。
“研究员，那你说，如果那个人没意识到的话，我朋友做点什么比较……哎！”
刘野话还没说完，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一块小石头砸在他的胳膊上。
从飞行轨迹来看——许佑寒。
“做点什么？我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