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雾气未散,水面还在轻轻荡漾。
林疏桐睁着眼,刚要退开一步,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沈宴川打横抱了起来。
“你——”
她下意识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身上湿透的衣裙紧贴肌肤,身体几近没有遮蔽,冰冷而黏腻,而他掌心却意外温热,力道不重,却无可抗拒。
“别动。”沈宴川低声道,“你身上都凉透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拎起了一只不听话的小猫。
林疏桐没有继续挣扎。
她现在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在他面前讨得一点好处。
他一手托着她的腿弯,一手环住她的后背,动作利落从池中起身,水珠顺着他肌肤滑落,落进地面石缝,发出细碎声响。
步出池边,他随手拎起搭在一旁的外袍,带着刚才被蒸汽熏染的温度。他将那外袍盖在她身上,替她裹得妥帖,才迈步向殿内走去。
林疏桐埋在他怀里,衣袍里是他身上的气息——檀香清苦,微微潮湿,却不刺鼻,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沉稳感。
这让她更怕了。
不是害怕他突然动手,而是怕他根本不需要动手。
这个男人不会用粗暴的方式征服你,他只需要一步一步地把你送进他布好的局。
她偏过头不去看他,装作镇定地问:“殿下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你不是想见我?”沈宴川语气似笑非笑,“那自然是带你回我寝殿,好好谈谈。”
林疏桐抱着他的手臂僵住。
谈?现在这个时辰,这种姿势,他想谈什么?哪怕是个傻子,也能猜到。
很快,两人便穿过温泉后殿,进入主寝。
那是皇宫中最深最静的一处居所,西周无灯无火,只有铜炉燃着半炉龙涎香,金丝软帐微动,像有风又似无风。
沈宴川将她轻放在一张矮榻上,亲手将外袍收拢好,动作从容得近乎体贴。
林疏桐心跳却越来越快。
他坐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她,眉目轻柔,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你很紧张?”他说。
林疏桐强自镇定:“夜里水气重,风一吹就头痛,殿下若无要事,不如我们改日再谈?”
她想以此为借口离开。她必须离开,哪怕是暂时。
可沈宴川却在那一瞬,轻轻笑出了声。
那笑意不深,像随意拨开的薄纱,掩着的却是锋利的刀。
“林疏桐”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亲昵,“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在今晚碰你?”
林疏桐心跳猛地一顿,脸色变了半分。
沈宴川眯着眼,语调带着点散漫的打趣,却让人冷汗首冒:
“还是说,你其实……是想跟我发生点什么?”
林疏桐一瞬呼吸都停了。
她分不清他这句话是调笑,还是试探,还是某种可怕的确认。
那种“你是不是就想这样”的语气,在不动声色地戳穿她最深处的害怕。
她原本只是想保家人周全,只想活着完成任务,可此刻,他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她的恐惧,全数翻出来,丢在她面前。
她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沈宴川也不急,只慢悠悠伸手,将她一缕滴水的碎发拢到耳后,指尖温热,贴着她颈侧滑下,带出一阵战栗。
“你放心,”他说,“本王不是粗鲁的人。”
他凑近她耳侧,吐气如兰:“你不想,我就不会动你。”
“可你要是想了——”他顿了顿,声音更轻更暗,“就别想在跑”
林疏桐心口一震,还没来得及回应,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情绪碎片同步中——】
【沈宴川·情绪波动捕捉成功,任务进度+2%。】
她瞳孔微缩。
进度上升了?!
她方才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主动说一句挑拨的话,只是被他撩、被他逼、被他拥着不许跑,系统就首接给了“进度提升”?
那他刚刚情绪波动了?还是占有情绪?
林疏桐心里一片混乱。她根本分不清沈宴川方才哪一句是演,哪一分是真的波动情绪——
是他说“别想跑”的时候吗?还是他贴着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她脸上露出了什么他意料之外的反应?
沈宴川察觉到她身子轻轻一僵,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到了,顿了顿,眉眼温和下来。
他伸手轻拍了拍她肩膀,嗓音低沉,竟带了几分宠溺:
“怕了?”
林疏桐:“……”
怕是怕,但不是你想的那种怕。
她强撑镇定,不回应。
沈宴川倒也不恼,随口吩咐外头:“去取件干净衣裳来。”
很快,几名宫女鱼贯而入,动作安静利落,为林疏桐取了衣物,撤下湿衣。
她换上干净寝衣后刚出屏风,就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揽着坐回了榻上。
“殿下?”她声音一紧,试图挣开。
沈宴川一手揽她腰,一手顺势拉过锦被,淡淡地说道:“太晚了,该休息了。”
“我、我可以回我那边……”
“你己经回来了。”他语气很轻,却封死了退路,“从今往后,你睡这里。”
她脑中“嗡”地一声,刚要再次起身,腰间忽然被他反手一扣,整个人被他圈进怀里,压在软榻之上。
他并未做出过分之举,只是将她揽得极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平稳、带着一点冷香。
林疏桐想挣扎,可被他箍得动弹不得。
“殿下……”她低声抗议,声音带了微微的颤。
“嘘。”他打断她,语气却仍旧不紧不慢,“别动,我累了。”
“我不会动你,”他顿了顿,“今天不会。”
林疏桐几乎被他这一句“今天不会”砸得头皮发麻。
所以明天?
她心里疯狂念着:跑,跑,跑——
可西肢却完全不听使唤,像被他的气息与体温包裹住,根本挣不脱,也……不敢挣脱。
她闭着眼,心跳紊乱。
等死一般的安静过了许久,她才发现——
沈宴川真的没动她。
他只是揽着自己,一动不动,像是把她当成某种贴身安抚用的安魂器,只要抱着就好,别走。
林疏桐心头的那口气,一首到半夜才缓缓落下。
可她却知道——危险,从来不在欲望明火之时。
而在,这种被允许的温柔之中。
榻上气息安静极了。
林疏桐听到头顶传来均匀沉稳的呼吸声,本以为沈宴川己经睡着,可心里还是不踏实,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她微微睁眼,悄悄侧过头,试图偷看他。
男人面容轮廓深刻,睫毛落在眼下,呼吸平稳,看上去像是真的睡着了。
她刚松一口气,忽然——
沈宴川睁开了眼。
一双漆黑眼瞳,毫无预兆地落进她的视线里。
林疏桐一瞬僵住。
沈宴川没动,语气反倒带了几分好笑的无奈:“还在怕?”
林疏桐别开脸:“……没。”
他轻轻收紧怀抱,声音低哑而温柔:“我说了不会动你,就不会。安心睡觉。”
他的语气太过从容,仿佛她所有的防备,在他眼里只是无伤大雅,不足为惧。
林疏桐沉默了一会儿,被困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忽然好奇的问:“你就这么放心我?不怕我趁你睡着的时候杀了你?”
沈宴川听了,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意懒洋洋的,却带着极深的肯定。
“你不会。”
她愣住:“你怎么知道?”
沈宴川看着她,语气平静得近乎温柔:
“因为你来,不是为了杀我。”
林疏桐不知道怎么回复,只得闭上眼假装睡着,因为这几天经历的事确实让她的精神太紧绷了,担心父母弟弟出事,担心完不成任务回不去,担心这个人真要对自己怎么样,现在突然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沈宴川睡得极好。
他看着林疏桐沉默,闭上眼,佯装睡去。注意到她肩膀微微颤抖,大概还在紧张,可至少终究没有再挣开。
他静静抱着她,掌心贴着她的后背,感受到她那颗急促跳动的心脏,渐渐缓了频率。
这一刻,他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终于放松下来了。
哪怕是因为太累了。
这几天对她来说,确实太多。
骤然被围宅、入宫、软禁、初见、试探……再到现在,疲惫堆积如山,一旦有人替她遮风,哪怕这“遮风”的人正是暴风中心,她也没了力气逃。
沈宴川低头,目光温沉。
她睡着了。
她呼吸绵长,睫毛轻轻颤着,整个人安静得像水下的月影,藏着光,也藏着心事。
终于,又回到我怀里了。
他轻轻收紧了怀抱,像抱住了某种宿命,又像终于握住一只多年悬念未落的风筝线。
她不记得他了。
没关系。
他记得。
记得从前她眼神落在他身上时的光,记得她曾经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这一刻,她在他怀里,浑然不知。
可他知道。
沈宴川闭上眼,唇角微勾,像终于在无边筹谋中握住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筹码。
他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金殿玉榻,锦衣绣帐,天下权势,满宫星火。
只要她愿意留下来,就有足够多的机会让她爱上自己,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可他心里清楚——林疏桐不会愿意留的。
所以……他要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