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碑林泣血
春分后的第三日,晨露还未蒸发,三十六座碑林突然传来金石相击的脆响。正在拓印碑文的老匠人们集体抽搐,凿子在青铜碑面上刻出歪斜的巫纹,墨汁与鲜血混在一起,在"薪火永续"的铭文旁画出扭曲的蛇形。
"爹!"小铁匠阿青扔下铁锤扑向父亲,却见老人眼眶里涌出赤盐结晶。姬野赶到时,盘古纹在额间发烫,映出碑文深处游走的幽蓝妖发——那是十二祖巫残魂的寄生体,正顺着器语链条啃噬人族记忆。
"用赤盐封眼!"阿鹿甩出浸过血蜜的纱布。九黎巫医们同步结印,三百颗赤盐珠悬浮空中,在碑林上方拼出《九章算术》的开方图。可当盐珠触及碑文,却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巫纹反而亮如白昼。
王瘸子独眼里映出可怕景象:被妖发污染的碑文正在改写历史,"女娲抟土"变成"祖巫造奴","神农尝百草"化作"巫妖饲粮"。他握紧锻铁锤,锤头却在接触碑文时熔成黑油:"这些字...在吃我们的过去!"
姬野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镜渊看见的画面:祖巫用星髓矿刻下伪器语,将人族发明扭曲成自毁程序。他咬破指尖,盘古血滴在碑文上,金红色的血珠竟被巫纹吸收,反而让妖发膨胀数倍。
"他们在吞噬开天血脉!"阿蛮的影耕箭射向碑林顶端的青铜树,箭簇携带的"谷雨"虚影刚触碰到妖花,就被花瓣卷入口中。整棵树剧烈震颤,枝桠间浮现出十二祖巫的透明虚影,每个都举着人族农具组成的权杖。
最中央的虚影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姬野,你以为改良农具、重铸万象鼎就能逆天?"他权杖顶端的青铜耒耜突然刺出,"人族的每一次进步,都是我们埋下的毒种!"
二、盐井惊魂
为切断妖发的能量源,姬野率队重返赤盐矿场。三年前被炸毁的盐井己自行愈合,井口漂浮着数百盏青铜灯,灯面上刻着《治盐十要》的篡改版,每个字都在渗出黑油。
"地脉在哭。"王瘸子的测深仪突然爆裂,齿轮零件悬浮空中,拼出"器魂倒戈"西个血字。阿鹿翻开《百草简》,发现简页上的草药图谱正在变成巫妖咒文,就连最普通的赤盐,都被标注成"血祭催化剂"。
井底传来铁链拖曳声,十二具青铜棺椁破水而出。姬野认出棺盖纹饰正是三年前被摧毁的巫妖祭坛,可棺内躺的不是祖巫,而是各村德高望重的长老——他们胸口嵌着星髓矿,矿芯表面刻满《九章算术》的错题。
"这是...记忆囚笼。"阿鹿颤抖着撕开长老衣襟,看见心口纹着微型碑林,每座碑文都在循环播放被篡改的历史。当姬野试图剥离矿芯,长老突然睁眼,瞳孔里倒映着不周山倒塌的幻象:"姬野,你祖父的骨耜...是祖巫给的。"
盐井突然喷出黑油,在半空凝成赵大的虚影:"三年前我没说完的话...巫妖在器语里设了递归诅咒。"虚影被黑油吞噬前,扔出半块带齿痕的《平准篇》,"他们让你们用自己的智慧,给自己打造枷锁!"
王瘸子突然惨叫,独眼里流出黑油。姬野惊觉老铁匠的锻铁锤早己被妖化,锤柄里缠着的不是麻绳,而是祖巫的发丝。当铁锤落地,所有改良农具同时发出尖啸,在盐井周围拼出巨大的"囚"字。
"退到镜渊!"姬野斩落袭来的青铜镰刀,盘古斧却在接触器魂时被弹开。他这才发现,所有农具的木纹里都藏着巫文,就连最原始的骨耜,都被刻上了"服从"的器语。
三、器脉觉醒
回到九黎部落,更可怕的景象正在上演:接触过改良农具的村民,手臂浮现出青铜脉纹,行走时如同提线木偶。阿青的父亲捧着青铜犁,对着麦田喃喃自语:"深耕七寸,祭天祭祖..."那是巫妖血祭的开场白。
"他们被器脉控制了!"阿鹿用赤盐灼烧脉纹,却见盐粒在皮肤上熔成巫文。王瘸子突然想起,三年前铸造农具时,为增强硬度加入的星髓矿,正是祖巫留下的锚点。他捶打着自己的独腿——那是用改良青铜义肢接的,此刻正在不受控地颤抖。
姬野登上观星台,浑天仪的星轨铜环己完全妖化,每颗星辰都变成巫妖面具。当他试图用盘古纹校准,却看见星图显示:人族的气运线正在断裂,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器语锁链。
"唯有回到最初。"九黎长老临终前塞给姬野半片甲骨文残片,"我们的祖先...在骨头上刻字时,还没有器语。"残片上的"人"字突然发光,映出先民们用鲜血在兽骨上刻下第一个符号的场景。
姬野顿悟,召集所有九黎勇士。他们赤身,用骨刀在后背刻下最原始的图腾——那是在改良农具出现前,人族与天地沟通的方式。当第一刀落下,天地间响起惊雷,被妖化的青铜器集体震颤。
"用血脉对抗器语!"姬野带头刻下"焚"字,盘古血顺着刀痕流淌,在地面画出巨大的火阵。被控制的村民突然抱头惨叫,青铜脉纹像蛇一样脱落,露出底下被压制的人族血脉。
西、血铸真文
决战在青铜树下展开。十二祖巫虚影操控着由农具组成的巨像,每只手指都握着《九章算术》和《百草简》的赝品。巨像踏碎麦田,却在接触姬野的火阵时,脚底燃起金红色的火焰——那是盘古血与先民图腾的共鸣。
"你们以为刻在骨头上的符号能对抗天道?"中央祖巫冷笑,巨像掌心展开的伪器语瞬间覆盖整片天空,"人族的文字,从诞生起就是我们的玩具!"
姬野没有回应,而是转身面对九黎勇士。三百名男女老少并肩而立,后背的图腾在火光中连成一片,形成比巨像更庞大的"人"字。阿青举起骨刀,带着哭腔喊出先民的战号:"一画开天,吾血为文!"
盘古纹突然从天而降,化作三百枚甲骨文悬浮空中。每枚文字都对应着一个九黎勇士,当文字融入他们的血脉,所有人眼中都泛起金红光芒。姬野的盘古斧在此时崩解,化作无数血滴,每滴血都刻着未被污染的真文。
"现在,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器语!"姬野一声令下,三百名勇士同时挥刀,在空气中刻出比山还高的真文。这些文字没有华丽的器语特效,却带着最原始的生命力,每一笔都像是盘古开天时的第一斧。
巨像在真文面前轰然倒塌,祖巫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叫。他们试图用伪器语反击,却发现所有篡改的文字在真文面前不堪一击。当最后一个祖巫虚影被真文击碎,青铜树剧烈摇晃,所有妖化的农具崩解成星髓矿粉末。
尘埃落定后,青铜树根部浮现出真正的《人皇经》——那是用盘古血和先民骨血写成的文明之书,每一页都记载着人族在夹缝中挣扎求生的真相。姬野翻开第一页,上面只有一个血字:"活"。
尾声时,阿青在废墟中找到半块完好的骨耜,耜头刻着最原始的"耕"字。他突然笑了,眼泪滴在骨耜上,竟开出一朵带着赤盐结晶的小花。姬野望着重新湛蓝的天空,知道真正的文明,从来不是依赖器语或巫术,而是人族永不屈服的血脉。
当第一颗嘉禾种子埋入土壤,观星台上的浑天仪自动重组,北斗七星重新亮起,辅星旁多出一颗璀璨的新星——那是人族用鲜血和骨气在天道中刻下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