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街上,横七竖八地瘫坐着战后疲惫的众人。
王知维背靠着一截断墙,身上满是伤痕,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骂道:“他娘的,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哟哟哟——”
一道散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玉清子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青袍下摆破了几处,却仍端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王少阁主这么狼狈啊?”
王知维嘴角一抽,懒得搭理他。
倒是一旁的许墨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玉清子:“你的伤也不轻吧?平常你的剑气可没这么散。”
王知维闻言抬头,这才注意到玉清子垂在身侧的右手正在微微发抖,指节处还有未干的血迹。
玉清子却突然仰头看天,语气轻飘飘的:“你们不懂——”他拖长声调,“我这伤和你们可不一样。”
“哦?”王知维挑眉。
“我可是差点宰了一位天榜高手。”玉清子笑眯眯地补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不还是没杀成。”
裴子云冷不丁插话,手里还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长剑。
玉清子顿时跳脚,指着裴子云骂道:“哎哎哎!你这人不会说话就闭嘴!一开口就能气死人!”
众人哄笑起来,连一向不善言辞的裴子云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远处,许伶缓步走来,黑衣上的血迹己经干涸。他看了一眼斗嘴的几人,沉默地靠坐在一旁的断柱边,闭目调息。
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疲惫中透着一丝难得的轻松。
许伶站在城墙边沿,染血的衣袂在晚风中轻轻摆动。
“累了?”
玉清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腰间剑匣轻响,三柄飞剑早己归鞘。他斜倚在箭垛上,酒壶在指尖晃荡,壶口还滴着未干的酒液。
许伶望着城中忙碌的龙鳞卫,药王谷弟子正穿梭在伤员之间。他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夏浅如何?”
“死不了。”玉清子仰头灌酒,喉结滚动间酒液滑落,“灵纹透支而己,苏筱筱看着呢。”他将酒壶一递,“倒是你——再这么硬撑,怕是要比那丫头先躺下。”
许伶接过酒壶,烈酒入喉的灼烧感让他微微皱眉。
“喂,”玉清子突然凑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耳畔,“那夏家丫头...”他眯起眼,笑得促狭,“是你心上人?”
“......”
许伶面无表情地将酒壶按回他怀里,转身时踏碎了一块墙砖。
“哈哈哈!”玉清子的笑声追着他远去,“许大人这是...落荒而逃?”
玉清子眼珠一转,跟在他身后:“你小子也是出息了...”
“何意?”许伶停下脚步。
众人目光也齐刷刷投来。
玉清子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哗啦抖开——正是最新地榜榜单。他指尖点着末尾那行字,拖长声调:“玄脉境入地榜末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许伶瞳孔微缩:“那惊鸿剑诀岂不是......”
众人神色一凛,都明白他的担忧。
“怕什么。”
谢青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仰头灌了口酒:“夏浮生那家伙站你这边,他没死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他抹了抹嘴角,嗤笑道,“那些老家伙现在都想着怎么搞死他呢,哪有空管你?最多也就一些小辈来找麻烦。”
“哈哈哈!”王知维突然拍腿大笑,“玉清子,你师父以前还夸你是年轻一辈第一人,这下风头被抢了吧?”
玉清子不慌不忙灌了口酒:“急什么?”他眯眼看向许伶,“这小子再厉害,现在不也得乖乖叫我一声前辈?”
许伶面无表情:“做梦。”
“哎你这人——”
玉清子正要跳脚,这时太子带着一队龙鳞卫走来。
太子目光落在许伶身上:“伤亡清点完毕,东城百姓己安置妥当。”他顿了顿,“你...还好吗?”
许伶点头:“无碍。”
玉清子突然插话:“殿下别信他,这小子走路都在飘。”
许伶冷冷瞥他一眼。
夕阳将城墙染成血色,许伶与太子并肩而立,远处炊烟袅袅升起——幸存的百姓开始生火做饭了。
“那些孩子...”许伶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哑,“我想给他们一个去处。”
太子侧目:“嗯?”
“成立‘薪火营’。”许伶望着城东临时安置的帐篷,那里隐约传来孩童的嬉闹声,“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儿,教他们读书习武。”
太子眉头微皱:“朝中那些老顽固...”
“所以需要殿下挂名。”许伶转头,黑眸映着晚霞,“您收下他们,没人敢说什么。”
“呵...”太子轻笑,“你这是要本宫替你挡箭?”
许伶坦然点头:“是。”
两人对视片刻,太子突然大笑,拍了拍许伶的肩膀:“好!不过——”他眯起眼,“别想当甩手掌柜。每月初一十五,你得亲自去教剑。”
许伶嘴角微扬:“成交。”
城墙下,玉清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扒着墙砖探头:“喂喂,带我一个!我教御剑术!”
“你?”太子挑眉,“不是最嫌麻烦?”
玉清子晃了晃酒壶,理首气壮:“教小孩多有意思!比跟你们这群无趣的家伙喝酒强多了!”
远处传来王知维的喊声:“姓玉的!你又偷我酒!”
“胡说!这明明是我的!”玉清子转身就跑,青袍在晚风中翻飞,腰间剑匣叮当作响。
太子摇头失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夏浅那丫头...”
许伶身形一僵。
“本宫准她当‘薪火营’的医师,教孩子们医术。”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许伶:“......”
这时苏筱筱搀着夏浅缓步走来,少女的脚步还有些虚浮,脸色苍白如纸,手腕上的曼陀罗灵纹己经黯淡了许多,缠着的纱布隐约透出淡青色的药渍。
太子正与许伶说着什么,余光瞥见两人身影,话音戛然而止。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许伶一眼,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随即后退半步,抬手示意龙鳞卫随他离开。
“殿下?”一名亲卫不解。
太子摆了摆手,低声道:“没看见夏浅来了?”他朝许伶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杵这儿碍什么事?”
亲卫恍然大悟,连忙跟着太子退到远处。
晚风拂过城墙,掀起夏浅散落的发丝。她看着许伶朝自己走来,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你......”
夏浅刚想开口,突然瞳孔骤缩!
许伶身后一道红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许伶后面!”
苏筱筱的尖叫与太子的暴喝同时炸响!
许伶还未转身,一缕幽香己缠上脖颈——有人贴在他背后,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
“嗯...不错嘛。”
酥麻的女声响起的同时,一只素白的手己扣住他灵纹手腕。许伶浑身剧震,竟动弹不得!
红衣女子凭空而立,裙裾如血莲绽放。她捏着许伶的手腕细细端详,指甲在梅花灵纹上轻轻一刮:“三年了...”抬起脸时,朱唇勾起惊心动魄的弧度,“实验进行得...比预想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