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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八月初七，暴雨倾盆。
地点：江城第一看守所探访室。
方月撑着黑伞站在铁门前，雨水顺着伞骨砸在地上，溅起细碎的泥点。
她穿着素色风衣，指尖捏着份文件，指甲修剪得极短。
那是前世被方玫用修甲刀削掉半截后养成的习惯。
“探访时间十五分钟。”
狱警打开铁门，铁锈味混着潮湿空气扑面而来。
方玫蜷缩在塑料椅上，昔日精心打理的卷发乱糟糟地堆在肩上，囚服领口露出锁骨处新添的伤疤。
那是上个月在监狱里被同室犯人用牙刷柄捅的。
她抬头时，眼尾青黑，嘴唇干裂起皮：“姐姐！”
“别叫我。”
方月拉开椅子坐下，金属椅面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陈妈昨天在牢里突发心脏病，没救过来去了。”
方玫身体猛地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你早就知道她有冠心病，是你让人断了她的药？”
“我只是让狱医按规定做事。”
方月翻开文件，抽出张照片推过去。
那是陈妈被发现倒在洗衣房的现场，右手还攥着半块发霉的馒头。
“她到死都攥着你送的玉镯子，可你呢？在她咽气前，正忙着跟管教哭诉求保外就医。”方月的声音冷冷的。
方玫盯着照片，喉间发出咯咯的怪响，突然扑过来抓住铁栏杆。
“是你逼我的！要不是你把那些账本交给经侦队，要不我们怎么会被判死缓？‘’
“账本？”
方月冷笑一声，指尖敲了敲文件。
“方兴天转移资产的证据，是你亲手放进我房间的。还有林婉婷给老爷子下的降压药调换记录，是你让叶霜拍的照片。”
“你早就知道！”
方玫瞳孔骤缩，突然疯狂大笑起来，雨水顺着探访室小窗的铁栏滴在她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她声音嘶哑：“原来你从回来那天就在算计我们，方月，你好狠的心！”
“狠？”
方月站起身，从包里掏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几颗带血的牙齿。
她冷声道：“这是你当年让叶霜拔的，现在叶霜在少管所，每天要刷二十间厕所，她哭着求我救她时，可比你现在狼狈多了。”
方玫盯着牙齿，脸色瞬间惨白，身体顺着椅子滑到地上。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方月转头，看见方兴天被两个保镖搀扶着走来，拐杖在地面敲出沉重的声响。
“月月……”
方兴天头发全白了，西装皱得像团废纸，他颤声道：“爸爸错了，求你放过文轩他们，他们己经吃够苦头了。”
方月没说话，目光越过他，落在玻璃墙外的方阳身上。
曾经玩世不恭的二哥坐在轮椅上，右腿空荡荡的裤管垂在地上，正盯着她发愣。
方兴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声音发抖： “方阳的腿，是放玫让人打断的，他现在天天喊着要见你，说当年不该带你去参加那个酒会……”
“酒会？”
方月想起前世被灌下的夜晚，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冰冷：“他带的不是我，是他妹妹的命。”
突然，走廊另一侧传来争执声。
方廷渊被保安架着，眼镜片碎了一块，挣扎着喊：“方月！我把实验室股份都转给你了，你让法院从轻判我行吗？”
他脚边散落着几本医学杂志，封面上“方氏集团首席研究员”的头衔被红笔打了叉。
方月弯腰捡起杂志，指尖划过“方廷渊”三个字轻声说。
“你给林婉婷开的抗抑郁药，其实是慢性神经毒素。‘’
‘’现在她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每天对着镜子问‘方玫是谁’，你说可笑不可笑？”
方廷渊脸色瞬间灰败，瘫坐在地上。
雨声突然变大，铁窗外闪过道惊雷。
方月转身时，看见方浩宇扶着轮椅上的方文轩站在楼梯口。
大哥的右手缠着绷带，那是被方玫下毒后又雇凶打断的，至今无法握笔。
“小妹……”
方文轩喉咙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当年在董事会上，我不该说你上不得台面。‘’
‘’其实你整理的那份财务报表，比我做得更细致。”
方月看着他腕间还戴着的百达翡丽手表。
那是前世她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赝品，被他当面扔进垃圾桶。
现在表链上挂着枚钥匙，应该是老宅保险柜的。
“说完了？”
方月拿起雨伞，文件袋边角扫过铁栏杆，发出清脆的响声。
“明天上午十点，方氏集团临时股东大会。”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记得让律师把股权转让协议带齐。”
方玫突然扑到铁栏前，指甲抠进方月风衣下摆佬低吼：“你不能拿走方氏！那是我的…”
“是你妈用迷晕我，把我扔在乡下的交换条件？”方月声音冷冷的道。
她抬脚踩住方玫的手背上，力道不轻不重又道：
“爷爷早就在遗嘱里把股份转给我了，你和陈妈那些‘母凭子贵’的算盘，从一开始就打错了。”
雨声轰鸣中，方月转身走向出口。
经过方浩宇身边时，他突然伸手抓住她袖口，掌心还攥着颗水果糖。
草莓味，她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
“妹妹……”
池眼眶通红，喉结动了动：“这糖，你还记得吗？那次你被锁在杂物间三天，我偷偷从厨房拿的……”
方月盯着糖纸边缘的齿痕，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
五岁的自己蜷缩在发霉的角落，听见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一颗糖从门缝滚进来，糖纸上还沾着泥土。
“记得。”
她伸手接过糖，放进风衣口袋，声音冷冷的：“但糖早就化了。”
方月 走出看守所时，雨停了。
帝冥诀站在台阶下，黑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握着把干燥的伞。
他看见方月时，眼神瞬间柔软，抬手想替她拂去肩头雨水，却在半空停住。
上次这么做时，被她用钢笔尖扎破了他的手背。
“回家？”他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忐忑。
方月没说话，径自走向停车场。
路过花坛时，她忽然停住，从口袋里摸出那颗草莓糖，扔进了垃圾桶。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不知哪个方向燃起了浓烟。
帝冥诀跟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挺首的肩线上。
前世他掏了她的心，她倒在血泊里时，也是这样倔强地昂着头看着他。
他指尖动了动，很想告诉她那些被毁掉的糖，他都收在了水晶罐里，等她愿意回头时，一颗一颗剥给她看。
停车场内。
方月坐进驾驶座，后视镜里映出帝冥诀弯腰替她系安全带的身影。
他指尖擦过她锁骨，那里有块淡色疤痕，是五岁时被方玫用烟头烫的。
“明天的股东会，我让人把老宅的监控录像投屏。”
帝冥诀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冷意：“方玫给老爷子喂药的画面，足够让整个江城的人看清方氏的‘家风’。”
方月转动钥匙，引擎声盖过了雨声：“不用。”
她踩下油门，车灯照亮前方潮湿的路面淡淡的语气说：
“我要他们自己跪在股东大会上，把当年加在我身上的羞辱，一句一句吐出来。”
帝冥诀看着她紧抿的唇线，忽然笑了。
雨又下起来，打在车窗上沙沙作响。
他伸手替她调高空调温度，指尖掠过她手腕。
那里戴着串银手链，是他用鬼市淘来的古币熔铸的，链尾刻着极小的“冥”字。
“好。”
他低笑一声， leaned ba the seat，“我陪你看他们，怎么把肠子都悔青。”
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前方路口的红绿灯在雨幕中晕成暖黄的光斑。
方月忽然想起前世临死前，帝冥诀抱着她冲进雨里的模样。
那时她以为他是来索命的鬼，现在才明白，他是她亲手种下的，最锋利的复仇之刃。
车窗外，惊雷炸响。
方月踩下油门，黑色轿车驶入雨幕，后视镜里的看守所越来越小，像座即将崩塌的囚笼。
而笼中那些曾经俯视她的人，终将在她亲手编织的网里，品尝到窒息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