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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室主卧的窗帘透进晨光，裴寒正睁开眼时发现胳膊被压得发麻。
裴寒正刚挪动发麻的手臂，怀里的少年立刻像树袋熊般缠上来。“裴老师要去哪？”林鹤眠闭着眼将脸埋进他的小熊睡衣，发梢扫过下颌未消的胡茬。
“去晨跑。”裴寒正用指节轻叩他的额头，“再睡会儿，回来给你买小笼包。”
林鹤眠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晨光里炸毛的白金头发泛着淡金：“我要跟裴叔一起！”毛绒小狗耳朵扫过男人下巴，“我肯定不会掉队的！”
裴寒正无奈地托抱他起身，像抱着大型玩偶走向洗手间。镜面映出滑稽画面——冷峻的钢琴家挂着睡眼惺忪的撒娇精，小狗尾巴在晨光里晃来晃去。
程砚声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林同学，撒娇要适度。”
青简湖畔，林鹤眠蹦跳着踩碎冰晶：“赌哥哥能跟裴叔跑几圈？输的人吃姜丝！”
“三圈。”程砚声将他的卫衣帽子翻正，“赌注换成早安吻时长。”
裴寒正调整着护腕：“老规矩，十五圈。”他灰棕色的发梢凝着霜，185cm的身形在晨光里像柄出鞘的剑。
林鹤眠蹦跳着热身：“本首席的体力......”话音未落被程砚声拍了下后腰，“姿势不对。”
第一圈还没过半，少年己经拽着裴寒正的衣摆喘气：“裴叔......慢点......”程砚声从后方托住他的腰：“呼吸节奏乱了。”
裴寒正匀速掠过两人身侧，运动服下摆掠过结霜的芦苇，引来晨练老太太们的侧目。林鹤眠耍赖拽住程砚声的衣摆：“背我负重跑～”
少年65kg的体重压得189cm的男人微微沉腰，林鹤眠趁机将冰手塞进他的后腰：“哥哥的腹肌好暖和......”
“再闹就把你扔湖里。”
裴寒正从后方匀速超越，运动手环显示己跑完十圈。林鹤眠坏笑着戳程砚声的腰：“哥哥加速！超过他！”
程砚声托着他的臀往上颠了颠：“负重65公斤还想竞速？”他忽然加快步伐，惊得林鹤眠攥紧他的衣领，“抓稳了。”林鹤眠的欢呼惊飞湖畔白鹭。
裴寒正跑完十五圈折返时连呼吸都没乱，“裴叔真的是人类吗......”林鹤眠把脸埋进程砚声颈窝，“这配速都能参加冬奥会了！”裴寒正屈指弹在少年后颈：“瑞士的雪地马拉松比这难十倍。”他掏出保温杯喂林鹤眠喝参茶，“逞能的下场就是肌肉酸痛。”
林鹤眠晃着腿哼唧：“哥哥的背比劳斯莱斯座椅还舒服～”程砚声背着人往早餐铺走：“明天开始加练体能。”
“谋杀亲夫！”少年把冰凉的手塞进程砚声后颈，“我要吃三笼蟹粉汤包赎罪！”
早餐摊的蒸汽裹着蟹粉香，林鹤眠叼着小笼包含混不清地炫耀：“我昨晚梦到拿金琴弓奖了！”他将流汁的包子喂到裴寒正嘴边，“裴叔当颁奖嘉宾好不好？”
“先解决揉弦力度不均的问题。”裴寒正擦掉他嘴角的油花，“九点准时排练。”
申城大剧院，程砚声与裴寒正并肩坐在第二排，仿佛黑白琴键上最和谐的两个音符。林鹤眠握着琴弓站在舞台中央，他闭眼调整呼吸，对着空荡的观众席张开双臂：“我的月光要洒满这里～”
“开始吧。”裴寒正的声音从观众席传来。
少年架起斯特拉迪瓦里名琴[雪雀]：“本团长新谱的《月光骑士》，献给林静秋女王和月光骑士团～”少年仰头时喉结镀着碎钻般的光，“请多指教，裴老师。”
《月光骑士》的前奏如利剑出鞘，林鹤眠的揉弦带着破晓的锐气。程砚声的指尖在座椅扶手敲击节拍，却在第西小节皱起眉头。
“停。”裴寒正起身走向乐池，“高音区的处理太像静秋。”
林鹤眠的琴弓悬在半空：“这是我最满意的变调......”
“但这不是你。”裴寒正抚过谱架上的乐谱，“月光骑士要冲破的是自己的影子。”他示范性地在钢琴弹出和弦，“这里应该用爆破音，而不是你母亲惯用的滑音。要像骑士挥剑斩开迷雾，而不是模仿别人挥剑的轨迹。《月光骑士》是你写给妈妈的安魂曲，不是她的遗作复刻。”
程砚声将矿泉水瓶拧开递过去：“刻意模仿？”
“我没有......”林鹤眠攥紧琴弓，“只是觉得这样处理更......”
“你是林鹤眠，独一无二的月光骑士团团长。”裴寒正按住他的琴弦，“不是任何人的复刻品。”
程砚声转动尾戒：“你刚刚情感过剩，控制力不足。”
林鹤眠扯松领带：“你们非要今天找茬？”
“是你困在茧里。”裴寒正展开《月光骑士》手稿，“这里本该有冲破云层的锐利，你却用母亲的揉弦技法包裹锋芒。”
程砚声屈指敲了敲扶手：“恐惧源于自我怀疑。做林鹤眠，还是林静秋2.0？”
少年攥紧琴弓，虎口旧伤隐隐作痛。母亲握着他的手改谱的画面突然闪现，冷汗顺着脊椎滑落。
“再来。”裴寒正敲响中央C。
第七遍副歌章节，林鹤眠突然摔了琴弓。松香粉尘在光束中炸开，他红着眼眶踹翻谱架：“你们根本不懂！”
程砚声单手接住飞来的琴谱：“摔琴能证明什么？”
“证明我是废物行了吧！”少年转身要跑，被裴寒正拦腰抱住。
“当年静秋改编《魔鬼的颤音》，被导师骂得躲在琴房哭。”裴寒正的声音像阿尔卑斯山的雪水，“但她把眼泪冻成钻石，镶在琴头重生。”
林鹤眠的挣扎渐弱，鼻尖蹭到男人胸口的茉莉香。
“你是骑士，不是复读机。”程砚声捡起琴弓，“要碾碎的是质疑，不是自己。”
少年握琴的手微微颤抖，汗珠顺着锁骨滑进衬衫领口。他重新架起琴时，程砚声在台下轻叩三下座椅——这是他们约定的鼓励暗号。
林鹤眠深吸了一口气，这次他没有模仿任何人，揉弦带着少年特有的莽撞与锋利，琴声像出鞘的利剑斩开风雪。裴寒正看着汗湿鬓角的少年，恍惚看见阿尔卑斯山巅刺破云雾的朝阳。当最后一个音符刺破穹顶，程砚声与裴寒正对视一笑。少年转身的弧度扬起西装下摆，宛如骑士收剑入鞘。裴寒正摘下手套鼓掌，林鹤眠喘息着看向观众席，程砚声用口型说：“我的骑士。”
“过来。”裴寒正用手帕擦拭他鼻尖的汗珠，“这才是我的学生。”
林鹤眠趁机将汗蹭在他西装前襟：“那要奖励！裴叔弹李斯特所有作品给我听～”
“先把华彩段练十遍。”
“暴君！”
裴寒正翻开总谱指着修改处，“明天开始重点练第三乐章的变调，要把那种......”他寻找着合适的比喻，“从荆棘里挣出血色玫瑰的感觉拉出来。”
“知道啦严师～”少年故意用琴弓扫过他的袖扣，“今晚要吃糖醋玫瑰排骨！”
正午的阳光穿透彩绘玻璃，程砚声解开袖扣查看集团文件。舞台上的少年正被裴寒正按着矫正持弓角度，哀嚎声混着琴弦震颤奏成奇异的交响乐。
“手腕再压三度。”裴寒正握着他的手带动琴弓，“想象你在劈开乌云。”
林鹤眠转身用琴弓尖抵住他的喉结：“这样？”裴寒正轻笑出声：“对，记住这个力度。”
程砚声合上文件看着汗湿衬衫的少年：“该吃午饭了，值得奖励，想吃什么？”
“法式焗蜗牛配松露！”林鹤眠挂在钢琴边晃腿，“要裴叔弹《美食进行曲》下饭～”
最终三人坐在剧院员工食堂，林鹤眠戳着红烧肉控诉：“程董抠门！”
“食不言，吃完了去试礼服。”程砚声将剔掉鱼刺的鱼肉推过去。
V&W高定工作室，林鹤眠扯开更衣室绒帘：“这套怎么样？”
白色流苏西装垂坠如月光织就的铠甲，腰间镂空设计露出半截瓷白的腰。程砚声的喉结滚动了下：“换掉。”
“多好看！”少年转身时流苏扫过程砚声的手背，“像会发光的骑士～”
裴寒正忍着笑指向另一套宫廷风礼服：“试试这个。”
蕾丝立领衬得林鹤眠像油画里走出的贵族少年，珍珠袖扣却被他换成骷髅头饰品：“要又圣洁又叛逆！”
程砚声将备用袖扣别在他的袖口：“像偷穿神袍的小恶魔。”
“该裴叔了！”林鹤眠抱来黑色燕尾服，裴寒正被推进试衣间时还在挣扎：“我是观众......”
“妈妈的左骑士更要帅炸全场！”林鹤眠将黑色燕尾服拍在他胸前，“到时候媒体拍到大标题——【隐世钢琴之神惊现林首席独奏会！】”
抗议声淹没在少年亮晶晶的眼神里，林鹤眠扒着缝隙偷看：“裴叔的腰线比我幻想的还......唔！”程砚声捂住他的眼睛：“非礼勿视。”
更衣帘掀开时，程砚声正在给林鹤眠调整袖扣的手顿住，店员们集体倒吸冷气。裴寒正的腰线被礼服收得凌厉，月光石胸针卡在领口，仿佛从古典乐谱中走出的贵族。
林鹤眠将额头贴上他后背：“原来裴叔穿正装这么......”
“禁止调戏老师。”裴寒正屈指轻弹他的泪痣，“去选领针。”
两个小时后，程砚声看着账单上的天文数字轻笑：“林同学是把整间店搬空了？”
“这是战略投资！”少年将店员准备的草莓喂进程砚声嘴里，“等庆功宴......”
未尽的话语被堵在交缠的呼吸里，草莓汁染红了程砚声的领口。裴寒正默默转身整理袖扣，镜中映出他难得一见的温和神情。
青简小区门口的梧桐树裹着夕照，林鹤眠扒着车窗不松手：“哥哥真的不留下？”他鼻尖在玻璃上压出小圆点，“没有早安吻会枯萎的......”
程砚声降下车窗咬住他的唇：“好好闭关，27号验收成果。”他将少年乱摸的手按在窗沿，“敢熬夜就停掉甜品供应。”
林鹤眠倒退着走进小区，突然大喊：“饲养员先生！”他冲回来在程砚声唇角落下重重的一吻，“八天后见～”程砚声捏着他的后颈加深告别吻，首到少年眼尾泛红才松手：“去吧，再不走就在车里……”
看着幻影尾灯消失在转角，林鹤眠耷拉着脑袋转身扑进裴寒正怀里。未消的雪松香撞了满怀，他闷声说：“裴叔，我有点怕......”
“怕独奏会失败？”
“怕月光不够亮，照不到妈妈那里。”
裴寒正揉乱他的头发：“那就把琴弓变成银河。”
“闭关期间裴叔要每天给我早安吻哦～”
“想得美。”
502室飘起糖醋排骨的香气，林鹤眠举着锅铲指挥：“裴叔快翻面！要焦了！”
“先把姜丝挑出来。”裴寒正侧身躲过飞溅的油星，“再捣乱就吃白粥。”
“我要在排骨里下蛊～”少年将姜丝混进调料瓶，“让裴叔再也离不开我！”
餐桌上，裴寒正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姜丝苦笑，手机弹出程砚声的消息：“裴叔别惯着他挑食。”抬头看见少年偷偷把青菜拨到米饭底下藏起来，他屈指敲了敲碗沿：“吃掉。”
“裴叔也挑食！”林鹤眠指着对方纹丝未动的姜丝。
“我吃你就吃？”
“成交！”
两双筷子同时伸向最讨厌的食材，对视三秒后同时笑出声，最后姜丝被倒进垃圾桶。
林鹤眠咬着排骨含糊不清：“裴叔，瑞士真的有用雪做的钢琴？”
“等你拿到金琴弓奖......”
“就带我去阿尔卑斯山挖宝藏！”少年将西蓝花夹到他碗里，“妈妈说过雪山下埋着音乐精灵～”
晚饭后，客厅电视里播放着《猫和老鼠》，林鹤眠笑得跌进沙发，脚踝银链缠住靠枕流苏。裴寒正擦拭着钢琴键，忽然被少年拽住裤脚：“要听《龙猫》！”
月光奏鸣曲混着动画音效响起时，林鹤眠抱着草莓熊问：“妈妈当年是不是也这样缠着您？”
“她更过分。”裴寒正故意错了个音，“有次在我比赛前夜，往钢琴里塞了五十只千纸鹤。”
少年笑得打滚：“然后呢？”
“评委说听到了星星落在琴键上的声音。”
林鹤眠想起些什么铺开乐谱，笔尖悬在空白的第五乐章：“裴叔，骑士该不该为女王牺牲？”
“真正的骑士......”裴寒正将热牛奶放在谱架上，“会带女王杀出重围。”
鹅毛笔尖洇开墨迹，林鹤眠突然哼出诡异的摇篮曲调。裴寒正用钢琴即兴伴奏，音符惊醒了阳台的茉莉。
“裴叔。”少年突然仰头，“如果妈妈听到《月光骑士》，会骄傲吗？”
钢琴家抚过他微颤的眼睫：“她会哭着说......”裴寒正模仿着林静秋的傲娇语气，“这臭小子居然比老娘还疯。”
林鹤眠笑出泪花，将脸埋进他温暖的羊毛衫：“那裴叔呢？”
“我啊......”裴寒正摸摸他的头，“在考虑要不要给你换婴儿防摔琴弓。”
裴寒正洗完澡被林鹤眠拽进儿童房，裴寒正点起茉莉香薰，林鹤眠裹着云朵被哼唧：“要听帕格尼尼的鬼故事！”
裴寒正翻开精装绘本，暖黄灯光软化了他冷峻的轮廓：“......魔王要求帕格尼尼用最珍贵的琴弦交换......”
故事讲到魔王被音符封印时，怀中传来均匀呼吸。裴寒正轻轻抽出压麻的手臂，月光掠过少年眼尾未干的泪痕，裴寒正替他掖好被角离开儿童房。
凌晨，主卧门被轻轻推开。浅眠的裴寒正睁开眼，怀中被塞进一团颤抖的毛绒生物。
“妈妈不要我了......”林鹤眠带着哭腔的呓语刺破夜色，“怎么找都找不到......”
裴寒正摸摸少年的脑袋：“别怕，梦都是反的。”
“你发誓再也不走！”少年攥紧他的睡衣，“发誓！”
“我在这里。”裴寒正抚过林鹤眠眼尾的泪痣，“永远都在。”
林鹤眠数着心跳渐渐平静，突然冒出一句：“裴叔，我给你养老。”
裴寒正轻笑出声：“先把鼻涕擦干净。”
裴寒正轻拍少年的后背，哼起即兴改编的安眠曲。月光穿过窗帘缝隙，照见少年攥着他睡衣袖子的指尖。
林鹤眠就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开口：“裴叔，要是我永远成不了伟大的演奏家......”
“那就当快乐的小狗。”裴寒正将他的乱发捋到耳后，“你妈妈最大的愿望......”
窗外的雪扑簌簌落下，监测手环在黑暗中亮起温柔蓝光。林鹤眠的脚丫蹭着热源处，在阿尔卑斯山风的旋律里沉入黑甜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