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场灾难。赵乐天的冬阴功泡面煮成水泥,伊洛的烤肉丸自带芥末惊喜,唯有杨迤默不作声炒的菠萝饭被疯抢。暮色漫过老宅的百叶窗,将杨迤的影子拉长在柚木地板上。他斜倚着雕花窗棂,指尖无意识着护身符,檐角铜铃被风拨响的间隙,传来饭厅里碗筷碰撞的脆响。
“杨大厨!这菠萝饭里掺了仙露吧?”赵乐天扒着最后一口饭,金黄的米粒粘在嘴角,“说真的,你退役后开餐馆,我投资当吉祥物!”
伊洛的叉子精准戳走他碗边的烤虾:“吉祥物先去把井水冰的西瓜和椰子搬来。”她转向窗边晃了晃玻璃壶,薄荷叶在柠檬水里浮沉,“某人炒菜忘放盐,全靠这续命呢。”
杨迤的睫毛在暮光里颤了颤。护身符的蓝光忽明忽暗,像在应和厨房冰箱的嗡鸣。他记得于风扛来过一箱椰子,说是要教他酿南洋甜酒,最后全成了炖咖喱的汤底。
杨迤舀起一勺饭,菌丝立刻攀附勺柄,在他掌心拼出残缺的衔尾蛇。"是地图坐标。"骆翼的激光笔在地图上烧出焦痕,"地下暗河的第三漩涡区。"
萧燃突然起身离席,回来时拎着个铁皮箱。箱内整齐码着二战时期水下呼吸器,橡胶管上缠着新鲜海藻。"某个时期的藏品,"他看向井口,"今早打捞的。"
“米里的香茅是你种的?”云澈忽然问。医生白衬衫袖口沾着荧光菌丝,方才检测仪扫过的米粒正在试管里闪烁,“地下森林东侧岩缝的特有品种,移植成活率0.03%。”
窗外的凤凰木沙沙作响。杨迤的视线掠过院墙,某处新翻的土堆上落着蓝翅蝴蝶——那是他今晨埋锡盒的位置。骆翼的激光笔恰在此时扫过全息地图,光斑与蝴蝶磷粉重合在“第三漩涡区”的标记上。
“喂喂,学术研讨会停一停!”赵乐天顶着三个椰子撞进门,青椰随步伐晃出清响,“杨老板,你家猫成精了!我刚掀井盖,那橘座就蹲在辘轳上,简首像在……”
“守墓。”萧燃突然出声。他擦拭匕首的手顿了顿,“缅北的玉石矿工会在封矿处放只黑猫。”
饭厅骤然寂静。奶猫从梁上跃下,尾巴扫落积年的香灰,纷纷扬扬像场微型雪崩。杨迤伸手接住一撮,灰烬里竟混着半片蓝鳞,与他锁骨下新生的鳞片如出一辙。
“明天……”杨迤忽然开口。他推开窗,夜风卷着咸涩的海汽灌入,吹散了掌心的鳞与灰,他看着蹭自己掌心的胖猫,“记得给橘座多备两条小鱼干。”他闭上眼。
十五岁的暴雨夜,杨迤蜷在湄公河货船的铁笼里。雨水混着嘴角的血沫滑落,腕间护身符正在溃烂的伤口下发烫——这是他第三次输掉训练,笼外穿军靴的男人正用枪管敲击铁栏。
"杨家的狗都比你值钱。"杨广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将少年骨折的右手按进污水中,"记住,眼泪和血一样,流多了会死得快。"
货舱突然灌进腥咸的水雾。杨迤的竖瞳在剧痛中显现,他看见养父腰间那把镶着蓝宝石的匕首,刀柄纹路与护身符的衔尾蛇完全重合。那夜他咬碎两颗臼齿,换来人生第一次KO胜利。
图书馆顶层的来自东南亚的夕阳染红论文扉页时,杨迤正用绷带缠住渗血的指节。经济学教授的评语刺眼地躺在结尾:"缺乏人性温度的数据模型,与屠宰场的报表无异。"
"恭喜毕业!"于风强行将香槟塞进他缠满纱布的掌心,"哥带你去兰桂坊……"
玻璃杯炸裂在消防栓上。杨迤盯着满地晶亮的碎片,想起昨日收到的镀金请柬——黑拳场VIP包厢邀请函,落款是杨广用枪油画的骷髅头。
"我这样的人,"他碾碎浸透酒液的论文,"连血都是要按毫升计价的。"
八角笼顶的射灯烤焦了睫毛,杨迤的毕业礼服还粘着礼堂的金粉。对手是退役泰拳王,观众席飘来杨广的古龙水味,混着雪茄的焦油气息。
"小少爷,这儿可没有补考机会。"泰拳王的膝击撞裂他两根肋骨,护身符蓝光在血污中忽明忽暗。
第三回合铃响时,杨迤的瞳孔彻底兽化。他尝到喉间翻涌的咸腥,像七岁那年被按在基因实验台时灌入的药剂。当对手的颈骨在臂弯发出脆响,他听见杨广的鼓掌声穿透欢呼——如同幼时每次注射抑制剂后的嘉奖。
更衣室的荧光屏滚动着赔率,杨迤的代号"蓝鳞"旁标注着82%致死率。他数着今晚的赏金:左臂脱臼值五千美金,肋骨折断溢价三成,观众打赏的鳄鱼牙项链抵得上半年抑制剂费用。
"你爸又送来新玩具。"经纪人扔来钛合金指虎,内侧刻着越南语警告——*"疼痛是唯一的清醒剂"*。窗外暴雨倾盆,杨迤在镜前练习缝合伤口,缝合线走向与护身符纹路完美重合。
伊洛就是在这时闯进来的。她伪装成急救护士,针管里是偷换的葡萄糖:"于风让我问你,晚上去不去毕业晚会……他自己给你布置的。”她看向他的伤口,于风不知道杨迤是黑拳手,当时只因为他的伤是和别人起冲突打架打的
"告诉那傻子,"他将指虎按进自己未愈的伤口,"怜悯在我这,比鲨鱼的眼泪更廉价。"
杨迤睁开眼,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沙发上的众人,睡得东倒西歪,这里一个那里一个,他给他们盖上被子,最后给云澈盖好被子时,他看着云澈那张和于风七分像的脸,喃喃道:“我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第二天,杨迤起床,他一晚上没睡着,这是常态,他经常失眠,所以身上总会有安眠药,可他偶尔也会懒得吃,然后看一晚上星星,毕竟药吃多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