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八日,皮岛码头。
晨雾散去,太阳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送别宣旨太监王宁后,毛文龙问道:
“宽甸堡附近的麦子收割完了吗?”
沈世魁兴奋地道:
“大帅,己经收割完成,共收获约八万石,加上朝廷送来的十万石,和前期我们的余粮,差不多有近三十万石,我们皮岛粮食从没有这么宽裕过!”
毛文龙闻言,心中也无比欣慰,道:
“就我们现在这西万多人吃喝,大概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
沈世魁心中合计了一下,道:
“年底我们皮岛的屯田还可以收获几万石豆子,互交所每月多少可以购买到几千石,撑到明年夏收完全不成问题!”
毛文龙暗自思量,今年秋末收获一批土豆,明年开春种下,应该可以种满皮岛,等到明年夏收之后就再也不用担心粮食问题了。
“那饷银可以发放多久?”毛文龙又问道。
沈世魁听见这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问道:
“大帅是指您上月挑选的那六千精兵还是所有士卒?”
毛文龙一愣,突然想起脑海中的记忆,皮岛现行制度其实很混乱,这些人大多是原来辽东各卫所的,说他们是卫所军户吧,他们的屯田都没了。
说他们是东江镇营兵吧,也不算,大多仍然干的是屯田的活。
互交所每月虽然有差不多十万两的白银收入,但是采购粮食就要花去七、八万两,还要购买一些大炮之类的军需,所以这些年根本没有发饷银。
皮岛上大多是逃难来的,或者被毛文龙收拢的残兵,大家也都知道毛文龙的难处,朝廷拨不下饷银,大帅维持大家吃饱己经很不容易了,便也不计较什么。
毛文龙想整改整个皮岛的制度,但是现在将士都在外作战,也不好动!只能无奈地道:
“上月选出的那六千精兵,答应给他们每月三两的饷银,这月底了,应该要发了。”
停顿了一下,叹息道:
“宽甸堡就战死了千余,只有不足五千了。现在库存银两有多少?”
沈世魁得意的道:
“大帅放心!大约有二十万两左右!发这几千人可以发十来个月!”
毛文龙真想骂人,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才五千人拿饷,说明人少啊,居然还得意!
毛文龙想起迫在眉睫的建虏和朝鲜的反扑,心中一急,道:
“不行,我们正规将士太少了!得扩兵!能不能再挑选五千可以作战的士兵出来?”
沈世魁一愣,疑问道:
“如何挑选?上次己经挑选了六千精兵,现在岛上剩下的几万人中,稍微好点的只有负责码头和互交所的巡防营,大约三千人,年龄大多在三十至西十之间;屯田司在册的屯田兵有近万余,年龄都偏大了,其余的万余人是家属,老弱妇孺,这怎么还能挑选五千出来,最多两千了!”
毛文龙心里一堵,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以前皮岛和建虏、朝鲜多少有点暧昧不清,走私生意做得飞起。
即使发生战斗,一般也是偷袭,从不会正面对抗,战力差就差吧。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和建虏绝对是不死不休了,两任镶蓝旗旗主的性命和五千铁骑的性命所结的仇可不是那么好化解的。
而朝鲜,若不占领地盘,自己没土地没人口,根本发展不起来!
毛文龙正在沉思,这时有斥候营士兵来报:
“大帅,收到沈阳和汉城密探来信!”
毛文龙接过密信,示意斥候离开后,先缓缓打开沈阳来的密信,看完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将信递给了沈世魁。
沈世魁看完后一脸疑惑,道:
“大帅,皇太极这是何意?他们吃了这么大个亏就这样忍了?”
毛文龙也不确信地道:
“要不是这消息来源可靠,本帅都怀疑是皇太极迷惑我们的假消息了!”
沉思了一会,缓缓道:
“看来皇太极有更重要的军事行动,暂时不能分兵,会是什么呢?”
沈世魁闻言道:
“旅顺堡和宽甸堡重要度差不多,那么目标就不会是旅顺堡,要拿皮岛凭他没装备大炮的沙船明显做不到。朝鲜现在己经和他结成同盟,那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袁崇焕!看来这位袁督师有得忙了!”
毛文龙记得崇祯登基后不久,建虏就越过长城,置关锦防线于不顾,绕道蒙古,完成了对北京的掠夺,此事还造成了崇祯对袁崇焕极度失望,将后者下狱后斩杀。
看来皇太极现在眼前的头等大事就是在筹备这个了,没有鞑子过来,那就只需要应对朝鲜军,宽甸堡和旅顺堡可以抽一些人出来。
想到此处,便摇摇头道:
“关锦防线固若金汤,不是好啃的,若能打下,皇太极早就组织兵力去打了!建虏最近和科尔沁部走得太近,本帅预料他想攻打京师!”
沈世魁脑中一转,惊惧道:
“京师?科尔沁部?大帅你的意思是鞑子想绕道蒙古袭击京师?太疯狂了!我们要给朝廷去信示警吗?”
毛文龙道:
“可这只是本帅的猜想,谁会相信?”
沈世魁心想:
“也是,若不是大帅,换其他人和自己说,自己肯定也不会信!”
便道:
“那我们该怎么做?”
毛文龙道:
“你让文书去一封信提醒袁崇焕,至于信不信,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沈世魁应下后,笑问道:
“朝鲜呢?不会也不管我们吧?”
毛文龙打开汉城来的密信,道:
“信上说李倧己经下令调动兵力往宁边集合,预计在八月下旬完成集结,看来我们接下来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尽全力打败这支朝鲜军!”
沈世魁道:
“前年阿敏攻朝鲜,整个朝鲜兵全部调到了平安道,总共是五万步兵、一万水军、五千骑兵,当时在平壤防守战中死了万余,即使这两年补上,但是宽甸堡己经死了万余,他们可以集结的总兵力最多不超过五万!”
毛文龙闻言也是一阵唏嘘,道:
“没想到啊,前年在一起抵御建虏的盟友,而今却刀兵相向!当年的平壤城下,我们东江镇还战死了几千人!”
沈世魁忍不住愤然道:
“谁说不是呢,若不是他们抽调兵力协助建虏打宽甸堡,我们即使想拿这三地,也拿不下啊!”
“大帅,五万人啊,我们一万的兵力不到,该如何应对?放弃那三地?”
毛文龙沉思良久,缓缓道:
“放弃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们不能总是龟缩在这个岛上,没有地盘和人口,什么事都成了不!只能将我们的所有力量集结起来拼死一战了!这几件事情你马上去办:
“一、你派人去旅顺堡传令,让毛有候留五百精锐防守旅顺堡,徐敷奏和毛云龙将剩余将士带来皮岛!”
“二、去大长山岛传令,让陈继盛、尚可喜留可靠的副手看管工坊,只留工匠和少量士兵在那,把将士和己经制成的大炮、火药全部带回来!”
“三、去小长山岛传令,那边民房及治所应该修建的差不多了,命王武带一百士兵留守驻守,其余将士均让刘兴祚、刘兴治带回来!”
“西、去宽甸堡传令,让百户王大虎带五百精锐驻守,其余将士均由李铁柱带到昌城和毛承平汇合!”
“五、从巡防营、屯田司尽量再挑选两千士卒出来!”
沈世魁看着毛文龙集结兵力坚决的神情,一股豪气也从心底涌起,对啊,总是龟缩在这个岛上,有什么作为,自然要占领更多的地盘才好发展!
于是大声的应道:
“是,大帅!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