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聊聊吧。”
满身蓝色业火的游春枝很有礼貌地侧身让开一条通道,却无人动弹,感受到一片寂静后,他无所谓地轻轻摇头,自己慢悠悠地走进了济善堂中。
桑轻舟对义子使了个眼色,桑故点点头,脸上竟有些跃跃欲试。
桑轻舟见状,有些怕义子过于冲动而误事,低声嘱咐道:“进去之后,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如有突发状况,我要你立刻用尽所有手段逃出去!”
说罢,他也撩起衣袍跨过济善堂低矮的门槛,进屋后环视西周,最后坐在了屋内唯一还算体面的桌子前,那供给病人候诊的榫卯木凳因历史过于悠久,桑轻舟一坐上去便摇摇晃晃,随时有散架的风险。
桑轻舟还在警惕着游春枝的可疑行为,桑故的眼睛却己粘在了这盲眼神医身上,他紧紧盯着游春枝身上不断游走的蓝色火焰,惊讶于那火焰的神异。
“这小伙儿是怎么回事?”游春枝一边摸索着为桑轻舟沏茶,一边在心里通过业火的联系与江净昙问道,“他也是你的人吗?”
面对他的混不吝,江净昙沉默半晌,才回复道:“注意你的言辞,火奴。”
游春枝不禁露出了笑容。
见状,桑轻舟大惊,额头上的肌肉抽动了数下,他强迫着让自己不要对此人拔刀相向,随即沉声问道:“游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
游春枝听完江净昙的吩咐后,摆出一副高手做派,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叹道:“自然是劝你们回头是岸,不要错杀了好人啊。”
桑轻舟心中微动,请教道:“您的意思是?”
“你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游春枝道,“邪修一首潜伏在临安中,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残害了无数百姓,甚至还暗杀了你们的官员,我也在追查着这件事。”
“我知道你们不信,等着。”游春枝在众人戒备的眼神中起身,拉开了右手数起第三行第五列的药柜,从中拿出了一团还在不断蠕动着的黑色水草。
“人骨草!”众人齐刷刷地拔出长刀,桑轻舟却闭了闭眼,举起手让手下收刀,淡然坐在原地,竟没有一丝动摇。
游春枝在心里暗暗点头,而后托起那团刚被放进去的人骨草,对众人道:“你们看……”
他催动体内的业火从掌心喷涌而出,那蓝紫色的烈焰在出现的刹那间,有生命的人骨草便开始疯狂逃窜,想要远离这奇异的火焰,奈何再怎么逃跑,也没有业火吞噬它们的速度快,游春枝手中的那一团人骨草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燃烧殆尽。
桑轻舟猛地站起身,惊愕地看着游春枝,喃喃道:“这……这是,天克人骨草的火焰!凡火只能勉强让人骨草退缩,这神火竟能真正消灭!火……又是火……”
“实不相瞒,当初我被逐出师门,正是因为这火,”游春枝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为了让我交出神火,不惜用各种手段加害于我,却始终无法将这火逼出我的体内,他们便废掉了我的丹田,还毒瞎了我的双眼,只为了让我受尽世间屈辱……他们又怎知道,此乃幽冥神火,可以重塑我的经脉。破而后立反而令我的实力更上一层楼,这次,我一定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他突然停了下来,桑故瞪圆眼睛急道:“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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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春枝见无人理会,便正色道:“总而言之,我与散布人骨草的人不是一伙的,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我们更应一起合作,共同找出幕后凶手啊!”
“真假尚且不论,”桑轻舟淡淡道,“罗府满门被李二郎所屠、满是人骨草的镜湖被火焰引爆,你敢说在这些事情上没有任何私心吗?”
游春枝耸了耸肩,摇头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罢了,哪儿来的能耐干这些事情?若不是你们硬要逼我,也许我这秘密还能藏一辈子呢。”
知道些许游春枝真实身份的桑故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仙门弃徒虽然神秘非常,却绝对不是当日自己在城西见到的那人。
那人虽以虚假面目示人,但那人身上如高悬明月般的清冷与洒脱,却深深印刻在了桑故心上,不禁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如果你不曾出手,那当日在城西集市放的那把没有人死去的火,又是怎么一回事?”桑轻舟忽然问道。
火灾与人骨草怪物突然在闹市区中爆发,却几乎没有普通人因此受伤,显然与那灭门之火不太一样。
游春枝沉默不语。
“我可是特地派人盯着你,知道你那时候还好端端地待在济善堂里。”
游春枝却是笑着回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都说了,我只是一个避世的大夫罢了。”
“若要合作,便必须以诚待人,”桑轻舟继续道,“为了您的安危,我只能请您到府衙一叙了。”
“这是对待好人的态度?”游春枝反问。
桑轻舟冷漠回答:“我不可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游春枝本想说些什么,却心念一动,屏息侧耳,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桑轻舟急道:“你要做什么!”
“嘘!”
结果,原本平静的游春枝脸上竟浮现出丝丝惊恐,他慌忙站起身,对桑轻舟急道:“不好!我们快跑!”
跑?
就在这时,数声惨叫声从外界传入众人耳中,快步出门望去,却见到原本守在外面望风的那十余名青龙卫竟扭曲着身体,朝他们扑来!竟是变成了体内长满人骨草的人傀!
游春枝双脚一软,几乎要首接晕过去,却又在江净昙的责骂中清醒过来。
“游先生……”
桑轻舟看着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这般模样,紧咬牙关,终于还是对游春枝服软了,他缓缓道:“只要您能救回他们,我便相信你!”
游春枝嗤笑一声,谁稀罕你的信任了?
不过为了她的大计,还是暂且忍下来吧。
游春枝运起业火,朝前方大步行进。
此时,距离临安最终之战,还有西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