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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的闷雷撕裂云层时，阿青正带着三百工匠攀在黥天脊的断崖上。青铜凿击打岩壁的火星溅在血色玉髓上，发出毒蛇吐信般的滋滋声。突然一道紫电劈中山巅，岩缝中喷涌的玉髓如动脉破裂，冲在最前的工匠发出非人惨叫——他的右臂在玉髓中迅速晶化，指甲盖大小的玉斑正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
"砍了！"阿青挥斧斩断工匠手臂。断肢坠入玉髓流的瞬间，竟化作初代旱魃的狰狞面容。流浪诗人鸠夜冲上祭坛，手中青铜简被玉髓浸透后浮现白蓼的字迹："髓海沸腾日，九命归冢时。"
牧童阿荻的惊叫从山脚传来。他放牧的羊群正在啃噬龟甲山根基，羊角刺穿的岩层下，沸腾的玉髓海泛着血泡。阿青撕开麻布衣襟，胸前的镇旱纹正凸起成浮雕，纹路与七十二泉眼浮起的玉化尸骸掌中诅咒完全重合。那些尸骸的眼眶里，血色玉髓正凝聚成白蓼的独目。
"母亲..."阿青的青铜凿脱手坠落。凿尖触及玉髓海的刹那，九百具玉化尸骸突然睁眼，腐朽的声带摩擦出初代水官的遗训："以青换青，血债血偿。"
月晦夜的玉髓海泛着磷光。阿昙跪在岸边，冰鳞护腕在冷月下折射出幽蓝光晕。她将护腕浸入髓流，鳞片遇玉即凝，渐渐拼凑出初代旱魃焦黑的面容。那面容突然开口，喉间滚动着地火轰鸣："当年你祖母与我立约时，用的可是活人心头血。"
九十九艘骨舟在夜色中列阵。工匠们用玉化尸骸的指骨拼接船身，用旱魃焦尸的筋脉编织船帆。阿昙以冰鳞为刃，在每艘船首雕刻玉化黥面者的容貌。当最后一刀刻完初代水官的面具时，船身突然浮现血色咒文——正是白蓼独目青光书写的《赎魂令》。
子时潮涨，阿青率敢死队跃入首舟。玉髓触及船身的瞬间，九百具尸骸突然集体诵经，声浪震得星辰摇坠。牧童阿荻的羊角突然暴长三尺，尖端刺穿阿青的镇旱纹。鲜血喷溅在船首像上，初代水官的面具突然脱落，露出底下白蓼年轻时的容颜。
"母亲在玉髓海下面！"阿青捂住渗血的胸膛。血色玉髓突然凝固成阶梯，首通海底的水晶宫殿。骨舟舰队在此刻集体沉没，船骸在海底拼成巨大的黥面图腾，眼窝处正是阿昙用冰鳞铺就的渡魂桥。
阿青背负青铜锁链跃入髓海。玉髓侵蚀着镇旱纹，每片剥落的皮肤都化作白蓼的面容。千丈深处，水晶宫阙的穹顶上倒悬着玉树根系，那些根须缠绕着初代旱魃的焦尸，树冠托着水晶棺中的少女白蓼。
"你终于来了。"棺中少女的指尖穿透阿青胸膛，攥住他跳动的心脏。八百年前的场景在玉髓中重现：年轻的白蓼将半魂封入玉脉，与旱魃立下血契。此刻阿青的心脏正在玉化，少女的白蓼却渐渐凝出血肉。
渡魂桥突然坍塌。坠落的阿昙看见骇人真相——玉脉核心竟是初代水官剜落的右眼，瞳孔中映着历代黥面者的魂魄。她的冰鳞触及眼球时，沉寂八百年的玉髓突然沸腾，九百尸骸破水而出，在空中组成困龙大阵。
牧童阿荻吹响羊角号。七十二泉眼喷出血玉柱，交织成牢笼封住水晶宫阙。阿青的心脏在此刻彻底玉化，少女白蓼破棺而出，发梢扫过处，黥天脊的残骸在空中凝成新的星图。
三年大旱终结的黎明，新河道浮起九百冰棺。阿昙的白发铺满棺面，冰鳞脱落的皮肤上刻满《释魂书》。流浪诗人鸠夜跪在龟甲山巅，用羊角杖在山壁刻下最后的预言："玉脉本无冢，川魂自归尘。"
牧童阿荻己成新祭司。他手中的羊角杖顶端，阿青的玉化心脏正渗出警示纹。每当旱风拂过河道，那些纹路便化作白蓼的虚影，在浪尖重演剜目祭的惨烈。
九十九艘新舟从星图废墟启航。船首像的眼眶里，血色玉髓孕育着新的劫数。有渔夫在月夜撒网，捞起的不是鱼虾，而是凝结成玉珠的《赎魂令》残章。
首场春雨裹挟玉髓倾泻。孩童们追逐着地面跳动的玉珠，每颗珠子落地即化，凝成微型黥面图腾。当阿昙坐在渡魂桥残墩上时，冰鳞剥落的脊背正生出玉脉纹路——与当年白蓼化树前的刺青如出一辙。
牧童阿荻在龟甲山裂缝处听到羊群嘶鸣。水晶棺的微光在深处明灭，棺中玉化的心脏正随玉脉搏动渐复生机。第一千滴玉雨渗入古河道时，初代水官的面具突然浮出水面，瞳孔里映着下一个千年的星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