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声音低低的,开口的语气也是有气无力,仿佛每一句话都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
加上她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倒是让人于心不忍。
容桑站在她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表演。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派人过去寻你过来训话?”
柳氏急道。
姜眠听这口气,一时辨不清真假,低声说道:“那人说是夫人的人,眠儿不敢不去。至于到底是谁的人,眠儿刚入府,也不识。”
说罢,又补充道: “不过,既然夫人说不是,那多半是眠儿多心了。想来夫人如此体恤眠儿,应当不是夫人才是。”
她这番说辞,表面上宽宏大量,实则就是认定了柳氏。
饶是柳氏想解释,也无从辩解。
谁让她今日迫不及待的要派个教导嬷嬷过来呢,还让她回门之前要背完所有的家规。
她姜眠不过是刚刚嫁进来的新妇,能和谁结怨?
谁上赶子来找麻烦,谁就是最有可能陷害她的人。
她这话说的含糊其辞,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尤其是容宗华一听,便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连带着看柳氏的脸色都有些变化,“姜眠是嫁过来服侍桑儿的,如今桑儿的身子不好,若是有人不怀好意,夫人可要好好查查才是。”
柳氏听这语气,就知道他是起了疑心,忙道:“是,主君放心,我也奇怪,何人会心思不轨。”
说着,目光还时不时的瞥向姜眠。
姜眠闻言,低垂的眼睫闪过一丝狡鮚。
她趁机打听过,这个容家主君最要脸面,平生最恨被人欺瞒。
在这个家中,他有一个夫人,三个妾室,五个孩子。可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和他的脸面以及他主君的威严。
她方才也观测了,她就算烧毁了厢房,他也不会生气。只因柳氏说出她有可能失了体面的时候,他才动了怒。
故而,她才借故说出摔下楼梯被人陷害一事。
饶是再宽心的人也会怀疑,怎得前脚她被人推下楼梯,后脚就有人找她的麻烦?
这其中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而为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若这件事情不小心传出去了,那就不止有损颜面的事了。
“父亲放心,眠儿的伤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她如此说,容宗华倒是觉得她有分寸,知进退。
再看向那被大火烧的通黑的厢房,更加确信她嫁过来是对的,也想起了那日法师所说。
那法师曾言,姜家小女姜眠,不仅八字和容桑很合,这命,也是硬得很。这样的人,最适合来压一压容家的邪祟,对容家日后的生意也是大大的有益。
现下看来,这命,确实够硬。
“好了,今日之事你也是无心之失,这么大火加上摔下楼梯也该好好歇息才是。”
说罢,目光转向一言不发的容桑,见他脸色苍白,隧问,“桑儿,你的身子可还好?”
容桑正要说话,忽地用拳头掩嘴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原本苍白的面容显得更加的苍白。
容宗华眉心拧在一起,看向姜眠,“桑儿身子不好,这家规什么时候看都行,好好照顾桑儿才是正事。要切记,万事,以桑儿的身子为重。”
姜眠闻言,极力克制住喜不自胜的嘴角,微微福身,“是,父亲。”
容宗华又叮嘱了几番,便出了松雨阁。
容宗华走了,柳氏也不好多待,便也跟着走了。临走时,还不忘瞪了一眼姜眠。
等人都走了之后,容桑没有错过她暗喜的嘴角,淡道:“跟我来书房。”
言落,往书房走去。
姜眠明了,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往后的日子,至少这几个月,还得指着他。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追上他的脚步。
一入书房,容桑解下了身上的披风,随意丢在榻上,而后转过身来,便同紧跟他的人撞在一起。
女子身上的馨香入鼻,令他身子一僵。
姜眠默默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这人的胸膛怎得这般硬?
不是病秧子吗?
她抬眸正要开口,就撞进一双琉璃般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
话还没说完,容桑转过身,走向了窗边的茶案。
“过来坐吧。”
姜眠并没在意,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容桑执起茶壶,给她倒了杯茶, “我竟不知,姜小姐的演技这般好。”
姜眠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你也不差阿。”
容桑抬眸,西目相对,她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双明净清澈的眼眸,两侧的脸颊,还有从火里出来的炭黑。只是,这灰尘涂抹得不太均匀,隐有手指的印记。可能是始作俑者太过着急,故而倒是忘了。
容桑执起茶壶,给她蓄满,“姜小姐今日这般闹腾,只是为了不想背家规吗?”
“是也不是。”
她端起茶盏,不似方才的急切,一口一口的抿着。
“烧了厢房,引来了主君夫人,借故说出摔下楼梯一事,引得主君怀疑夫人。小姐这出,倒是不亏。”
“不亏吗?我可是烧了你的院子。”
容桑浅笑,“小姐若是有这顾忌,就不会这么做了。”
姜眠放下手里的茶盏,露出一个笑意,“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啊,你想,我刚入门不久,就有人想用我的命来害你名声尽毁,要知道,这场冲喜可是法师算过的,若我刚入门就死了,不就坐实了你克妻?”
这个记忆也是原主的,说是容桑之所以久病不愈,就是体内有邪祟作怪。若是久了,还会威胁家族,故找了个法师来算的生辰八字,办一场冲喜,来压一下容桑体内的邪祟。
对于一个现代的灵魂来说,她虽不信,却是可以好好利用此事。
容桑闻言,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所以你利用此事,父亲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想要陷害你。若是你出事了,保不齐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出去,到时,容家三公子克妻,说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生意场上,难保不会有人嘲笑父亲。”
心思被看穿,姜眠浅浅一笑,“我这般豁的出去,也不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日后。”
“日后?”
姜眠点头,“是啊,今日这事一出,那背后之人必然会有所忌惮。想来,近些日子我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容桑定定的望着她半晌,须臾,轻声笑道:“小姐不相信是夫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