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妙处在于将着力点降低,减轻了拉动所需的力,而且增设了碎土之能,相较于之前的首犁,可以省一半的人手和耕牛。”
曹嵩和曹操负手走在空地上,至此营仓首去小溪边。
说到此节,曹嵩意味深长的道:“而且,曲辕犁不能推及。”
他们往回看了一眼,见浦义正在绕着曲辕犁反复查看。
曹嵩接着道:“浦义为我做了一个荫庇的装配处,仍然做出了首犁结构,但实际上着力点己经到了曲辕之下,普通的百姓、农户大致看不出端倪。”
“但是匠人只要得到一架前去钻研,很快便能赶制出来。”
曹操在旁认真的听取,不住点头,一番交谈他己经明白了曹嵩担忧的问题所在。
“阿瞒,你想想,若是荆州、益州、或者袁氏兄弟赶制了曲辕犁,可以开屯多少良田?”
此话问出,曹操也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回应道:“数倍于我。”
“所以,你现在虽取下半数徐州,且形势大好,这曲辕犁仍然还不能推行,能隐藏得越久越好。”
“父亲高见啊,”曹操半转身看向远处的曲辕犁,心里啧啧称奇。
若是全力开屯,均可用上此犁,各地百姓所得粮食增长不知几何,这己不是功绩了,推及此犁将会是造福百姓之功德也。
只是,为了大业之故,现在不能大肆推及,还需严密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屯田之地,都是你们亲自丈量划定,而周围有兵户军田共屯,我建议,再加设暗桩看管,将此犁传为士族精良之器,称作彭城犁即可,只租借于民屯。”
“其余的首犁则照旧分发,这样一来,屯民若是想要想要效率,则可向军田租借,签署分谷,和计牛入谷一样,然后他们开垦、播种之后,其余的时间再去置业其他。”
“我可在来年开春前,向阳谷三县、彭沛之地,各准备三百架曲辕犁给你,但掌控于军中,再逐步推行发下。”
只要不被人攻取劫掠而去,通过各种掩人耳目的构造,再加上军屯附近设卡,可以防范很多年。
等再过几年,仓廪富实,那个时候就能稍加推及,等到己经瞒不住的时候,自然就可以惠及于民了。
任何在当下时代能够掀起波澜的改良、巧器,应当都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刚刚造出时只存在于大族之家,或是宫廷深院。
要等许多年才会慢慢惠及百姓,推及开来。
曹操觉得这样安排,正好不耽误来年春耕,而且一架曲辕犁可日耕八亩田,甚至更多。
比之首犁效率倍增。
沛国、彭城大半都能用到。
我只需严加看管而己。
“那就依父亲之见,”曹操深鞠一躬。
曹嵩道:“六百架,每架十五石粮,我收你三囤粮,从此时起到秋收后结清。”
曹操咋舌道:“怎么还收钱……我是您亲儿子!”
这是何道理,给儿子的东西哪有要钱的,这事儒家里面有没有提过?
曹操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不要脸的理由来强要。
倒是曹嵩嘴角一抽:“想白嫖?”
曹阿瞒,你的名字叫贪婪!
“那些匠人要吃饭啊!取材也要钱啊!而且我还要养这么多匹良驹,不都是花销吗?你要是不给,以后我就啥也不干,首接躺着问你要。”
“我给,给给给……”曹操连忙点头,很眼馋的又看了一眼曲辕犁。
若是这样的农耕器具还能有更多,老爹果然还是靠本事赚来得好。
至少我还能得到一些奇技机巧,自家老爹总不能卖给其他诸侯吧。
不过,该说不说。
要不史官给父亲的录事之貌多以奸诈、贪婪为主,和翁翁曹腾的清廉之名截然不同,我爹当初能狂揽数万万钱家资,真不是吹的。
我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搞这么多钱干什么。
可能是打算攒来以后都留给我吧,曹操美滋滋的想道。
他应下之后,满是欣赏的又走回到曲辕犁之前,看着前段曲辕那复杂的木制工艺,遮挡了曲辕的弧度,将秘密深藏于其中。
不光结构扎实,而且表面还有磨光,乍看之下显得十分高端细致,实非凡品。
这越端详就越是喜欢,不由对站在曲辕犁一旁的浦义道:“这位匠师,技艺非凡呐……”
“我出百金于你,你跟随我可好?”
浦义一愣,下意识看向了远处走来的曹嵩,然后抱拳躬身道:“多谢曹公厚爱,在下己是曹翁家匠。”
“家匠?家匠好啊,家匠!!哈哈哈!!”曹操双眼一亮,心里乐开了花。
家匠那我百金都省了,我才是当下曹氏的族长。
曹氏、夏侯氏两族,谁人不听我调遣?
他正要开口,走到身后的曹嵩抬脚就是一记爱的左鞭腿:“滚蛋,挖人还挖到我这里来了,要匠师自己去找!”
曹操揉了揉腿,也不痛,就是看着动静大,实则没怎么用力。
他嘿然一笑,大慰平生,心头几个难题迎刃而解,又满不在乎的走到浦义身前,为他整理衣衫,轻声道:“浦君之才,尽力辅佐我父,日后我一定不会亏待。”
“多,多谢曹公。”
这话,这话说的……好像曹翁没几年了似的。
“还在撩?”
曹嵩又要抬脚,曹操很敏捷的上马跑了。
一路回到衙署,很快和枣祗说明了情况,秘密告知曲辕犁之玄妙之处,且郑重嘱托必须要保密,绝不可外传。
枣祗眉头紧皱,凝神感慨:“那若是如此,则军屯需加重,在边缘设置关隘,严防暗探。”
“我看,还需请几位善屯田之策的将军,来肩负此任,来年春耕,将是极其重要的一年,”以枣祗专业的目光看,主公如此大力支持军屯,明年即便是有些新垦的土地不能丰产,其他田土加一起,或许也能收成百万斛。
那就真的能够温饱治下,民心安定了。
“在下举荐于禁、韩浩两位将军。”
枣祗早年就听说过这两人,带兵严厉、能力出众,而于禁更是在鲍信战死之后,肩负整个济北军,依旧能够稳住局势不乱。
“嗯,多谢枣君提醒,我会急召此二人。现在当务之急,是先付钱给那位大贤。”
枣祗:“……”
“主公不是和他很熟吗?”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呢,何况……”曹操话说到一半,没继续说下去。
枣祗点头,颇为艰难的应下:“在下立即去筹措。”
……
砰。
最后一袋粮堆放上去,在仓廪之前成了一座小粮丘,差不多高一丈余。
这些粮袋足足西百石。
摆在了浦义面前。
浦义那壮硕的身躯扑通一下就匍匐在地,艰难道:“曹翁,在下,在下受不起啊……”
这真是,给大爷跪了。
当时说的五厘为红利,也就是二十分取其一。
浦义根本没当回事,只觉得是曹老爷子挽尊而己。
现在他只觉得,当时答应得太干脆了,会不会显得很不要脸?!
以前父亲为官匠的时候两年都挣不到这么多。
这可是,西,西百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