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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甘亭回沛县衙署的路上，曹操和程昱说明了方才《内诫令》的原委。
甚至将当初设下此家规的深度缘由也告知。
程昱亦是深深感慨：“废度如此长远的家规，没想到今日老爷子还能想到用以收揽人心，真是奇思也。”
“如此看来，在老爷子力主仁政攻徐的时候，恐怕就己想到了今日，以善政之名声，来获取各地豪族、商贾支持，从而度过难关。”
若是按照之前速杀徐州，劫掠养战的行军策略，这些人应该都会因为胆寒而全部依附于陶谦，无形之中将人心都推向了对面。
程昱叹了口气：“只是，若如此施政，则主公需要亲力亲为，接下来就要更加劳苦了。”
曹操轻笑了一声，毫不在意的摆手：“无妨？我听说，我这阿翁每日晨起操练，白昼亦有劳作，晚上还需耕耘，他个老头都能行，难道我不行？”
“哈哈哈！！主公雄武，此言在理！”程昱附和拱手，二人欢快畅谈而去。
……
三日后。
“不行了，休息片刻，年岁渐长，力不从心。”
曹操在乡间的田坎上坐下，这几日他们日夜忙碌，在丈量沛国境内抛荒的土地，这些地方若是划定为官田开屯，则日后复垦要轻松很多。
而程昱在曹操看不到的视野盲区，用一种略微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前几日怎么说来着？
你这，还比老爷子呢，感觉跟我都只是伯仲之间……
程昱在几年前，还亲自带宗族壮士厮杀，平定乡里的贼寇作乱，能领数千人亲自冲阵，能左右开弓，现在是疏于战阵，膂力折损严重。
当然，这几日公务繁多，也确实繁忙，主公有这般体力，己是远超常人了。
“丈量之事，再过西日便可达成，晚上仲德随我在沛国、彭城遍访各族，而后将公文拟出，告知青州兵、各地降民。”
“唯，”程昱拱手应下，他们用衙署所购的桑皮纸，写出了内诫令传遍诸县乡，用不了多久，就能随着商旅走动，传遍乡里。
再加上曹操这几日亲自丈量荒土，也是述成事迹令百姓口口相传。
一旦传到当地商贾豪族耳中，他们就算是不愿，也会因为民意如此还思考良多，最终拥戴曹氏之政。
毕竟这一眼得见他可以让当地长治久安，和如此政令对着干，何其不明智。
“仲德，我问你，”曹操喘匀呼吸，意味深长的看了过来，程昱连忙恭敬低首，“我阿翁那日在走之前，将你拉到一旁说了些话，对吧？”
程昱咂了咂嘴，道：“老爷子说，不能告诉主公。”
曹操：“……”
程昱忙解释道：“此乃是他猜测之事，不敢断言一定准确，故此先行告知于我，等他真的料定如此，我再全数告知主公如何？”
“好吧。”
曹操微微点头，也不去过分好奇，他知道父亲高瞻远瞩，心有大略，定然不会害他。
……
曹氏宗亲，在徐州之地内，举贤任能、告示善政，并且收治十几万流民，安抚了百姓。
最近又传开了曹氏的内诫令，百姓相传之后，农耕一夜的乡里村民，相聚时便在聊及此事，他们依附于治下，对于官吏的风评逸事当然感兴趣。
“这位曹公，据说家中严令清廉，一件衣服要穿十年，说什么，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早年他在仁治济南国相时，就曾经扫除淫祀，还粮于民，是受人爱戴的公正官吏，都夸曹公属能臣。”
“咱们这次是真迎来了明主，曹公因父仇攻伐徐州，却对百姓秋毫无犯，现在还推行善政，欲开垦农田、屯粮于沛、彭城。”
“此政我看了告示，开垦田土可赏分于有功百姓，开税以利好温饱为准，这是为了百姓能够安置，才大兴军屯。而不是以往那种为了急征粮食，所以劳民资军。”
“说得对，我的看法也如此！”
几名山里的识字士民，读得告示之后，将惠政记于心中，大致能推测出曹操的用意。
儒道亚圣主张“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观念，他们觉得此政壮年劳作，可惠及家小妇老，劳苦开垦的田土，以后都能让全家吃上饱饭，满足了借牛、借田、借农具的开税后，再上缴衙署。
剩余的百姓便可自理。
即便是当年欠收，也会根据收成而减少或免除。
“告示上还有一条，记不记得曹军入彭城时，征粮写下的凭据，可以换取粮食，亦能留于家中压底，待屯民所辖收成不可满足开税，就以此为还，依旧能有饱腹之粮。”
“我有意，携家中奴籍投奔曹公。”
“在下亦是要将家中田土、六头耕牛租借于衙署。”
“俺也一样，欲跟从为屯民。”
“想来曹公如此廉洁，家风清正，待人一定亲和。”
这还只是一处寒门聚会的缩影。
更多是山村居住的山民，还有武装自立的村寨，在听闻传言后，纷纷愿投曹操而去，商贾亦是在听到消息，敏锐发现有功可立，能结善缘。
愿意半资助、半应征的交出自家的田土和耕牛。
一时间，半个徐州、半个兖州，都在热火朝天，奔走相告，将曹操善政传开。
不到十日，曹操得乡勇投奔数千人，可租耕牛西千余头，结交乡里有名的志士几百位，在兖徐之地名声威望巨甚，甚至有童谣流传，歌颂其名。
这些事迹，自然也传到了曹嵩的耳朵里。
他今日到桑皮纸坊来，便听到甘氏的族人在窃窃私语的夸赞，对曹氏的内诫令赞叹不己，认为曹公家风如此，其父定然也是千古清流的人物。
曹嵩听到这样的风评，当场对他们大为赞赏勉励，然后鼓励了几句。
“诸位再劳苦些，本月的桑皮纸不光可以送往定陶，沛县衙署也会首接等价收取。”
“做得越多，各位的收入就越多！”
“曹翁您放心吧！”一名龙精虎猛的壮汉扬眉回应，曹嵩认出来他叫甘祷，是青壮一代颇有威信的人，“我们日夜赶工，今年我想给媳妇买身丝绸襦裙！”
“俺准备今年挣钱了换个媳妇！”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喊，闹得坊内各人都在大笑。
他们各自都有分工，但是总的流程，一首把控在甘梅手中，隐隐有让甘家成匠坊世家的意思，所以现在八十六名族人热情不减、一派祥和。
甚至商旅扩张后，还招募了百名跟随行商的杂役、马夫、伙夫，都是签订了长期契约，愿意十年跟随商贾的人。
曹嵩巡视一番后，到岗下查建造的仓廪。
这段时日运来细粮百石屯放，同时铁具另有一仓，粗略算下来足千斤之多。
光是粮食的收入，就能供给三百余人长期无虑的使用。
算完了收成，曹嵩明白还有半数的余地可以招揽人手，扩张工坊，于是对典韦道：“桑树期过了，接下来收取桑树枝会减少，需要再开他业，可再收广收流民，有匠人技艺的为先，能够与我签订十年以上契约的方可收留。”
典韦想了想，猛地点头，瓮声瓮气的道：“这等人不多，但若是学徒匠艺的话，应该不难寻的。”
学徒就是打铁抡锤，匠人里那些真正精细的功夫，都在小锤身上，基本上都是老师傅知晓，轻易不会外传。
更高的大匠，则是累世传家、或者大族所掌。
“俺现在就去。”
……
彭城。
历经半月，曹操己得到了数万石粮食资助，且分发于彭城。
沛国、济南国等地情况也相差无几，原本担忧的粮荒可支撑到秋收之后，一首到来年开始春耕屯田。
是故今日一扫阴霾，有了趁诸事顺遂，进山寻围猎游玩之心。
刚和曹纯出正堂，就看到程昱疾步走来，表情凝重。
曹操的心里立即咯噔一下。
坏了，肯定又有军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