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最好先进屋打扫干净。”宋季桓突然想到什么。
“行吧,先进去再说。”
许小璃转动钥匙串,再扭动钥匙,锁孔发出生锈的呻吟,像是打开尘封二十年的日记本。
啪,开灯。
陈年朽木的气息扑面而来,宋季桓打了个喷嚏,惊醒了悬浮在月光里的尘埃,那些灰粒正跳着圆舞曲。
三十平米的客厅宛如时间胶囊,地板积满了灰尘,墙角爬满了蛛网,防盗窗的铁栏杆也锈迹斑斑。
“这得有几年没人了啊?”
宋季桓说着扇了扇鼻前的灰尘,往房屋的里面走去。
“不知道,不过这屋子只是脏而己,积了太久的灰尘与蛛网。”许小璃踩着宋季桓的脚印前进。
那脚印比她的鞋大得多,己经踩去了大部分的灰尘,女孩儿走得摇摇晃晃的,生怕雪白的鞋染上土。
“确实。”宋季桓西处打量。
“房间的采光、占地面积、基础设施啥的还是不错的。”
“没想到呀,暴龙兽还懂这些?”
许小璃刮目相看,同时她推了推前面的宋季桓,“暴龙兽给我跑快点,踩地的时候记得用大点儿力。”
“你……”
“你什么你,为主人探路是你的荣幸。”
“不是……”
宋季桓一阵头皮发麻,他总感觉自己被只小野猫贴背跟踪,“我房间里有靴子,我给你拿。”
他说着来到自己家,很快在许小璃的租房门前,反着摆放了一双靴子。
“好吧,看着还干净。”
许小璃一只小脚抽出自己的小白鞋,一跃便将其伸入靴子里,随后另一只脚重新了刚才的操作。
宋季桓看着那粉蓝的小猫袜子,他发现许小璃是真喜欢粉蓝色,也是真喜欢萌萌的小猫咪。
“你的鞋还蛮大的嘛。”许小璃说着,进屋转了圈。
走的时候她脚差点抽出靴子来,落到脏兮兮的地板,那样对爱干净的少女来说,简首是无法忍受的折磨。
“说,暴龙兽。”
许小璃稳了稳晃悠悠的身子,抬起食指指向门外的宋季桓,“你是不是故意拿这么大的鞋的!”
“冤枉啊我!!”
宋季桓正在将许小璃的鞋放过道边缘,却突然听见少女这么说,“你怕不是被迫害妄想症吧!”
“我不管。”
许小璃像个小福尔摩斯,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仿佛己经熟知了事情的真相。
“心好脏呀,盼着我摔倒!”
宋季桓再次欲言又止,他深呼一口气,重新走进房间,最后只好用好男不跟女斗安慰自己。
“暴龙兽,先帮我收拾干净。”许小璃望了圈哪都要打扫的房间,“以弥补你刚才无知的罪行。”
“什么都叫我来……”宋季桓愁眉苦脸的,许小璃以后估计都会住他隔壁,当牛做马的苦日子不知有多久!
可恶,好可恶啊!!
“放心,事成后会给你奖励的啦。”许小璃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在宋季桓看来这就是画大饼。
“我去我屋里拿工具。”
几十秒后,宋季桓丢下来一筐工具,又放下一桶还算满的水桶。
“咳咳,轻点儿放,到处是灰。”许小璃扇了扇自己前面,“而且不能把东西一次性拿完嘛。”
“咳咳,意外意外。”宋季桓挠头。
“暴龙兽,我还感觉你是故意的,想专门弄起尘土来呛我,卑鄙,好窝囊的报仇方式。”
许小璃从外面的纸箱翻出了张报纸,将附近的灰尘统统赶走。
“……我先弄掉上面的脏东西,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清洗几遍地板。”
宋季桓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还是快点开始打扫为妙。
“行。”许小璃认可,“暴龙兽出击。”
宋季桓又拿了个小木凳,他举着鸡毛掸子捅向吊灯,陈年的灰絮像暴风雪般倾泻,隐隐有蛛网混在其中。
“呀!”
许小璃顶着报纸折的船形帽,蹲在茶几旁边,突然被飘落的蛛网糊住了发卡,吓得她手忙脚乱好久。
她从小就怕虫子,哪怕是苍蝇与蚊子,甚至是蚂蚁。
以前她跟着宋季桓瞎跑,看到后者用树枝捅蚂蚁窝,或是蹲着观察虫子尸体,都会在后面偷偷抹眼泪。
好在那时候宋季桓知道这一点,还专门帮她赶走各种虫子。
至于初三的时候,许小璃想到这儿就来气,宋季桓偷偷在她的笔盒里放玩具虫,还是会动的那种。
讨厌鬼!
宋季桓还在专心打扫天花板,他当然不会傻到垂首清理,但莫名感受到一股不怀好意的目光。
“你捅的是盘丝洞吧!”
许小璃挥舞着粘毛滚筒反击,想弄走掉下来的脏东西,却把墙头挂历上的海报卷成了木乃伊。
宋季桓踩着晃悠的椅子,他看到这一幕憋笑,身体止不住颤。
许小璃五指扣住宋季桓的脚踝,以固定位置,凳子也随脚掌的贴稳,弹了几次定在了地板砖上。
“摔下来有你好受的!”
她仰起的脸庞被顶灯镀上金边,鼻尖细小的绒毛泛着珍珠光泽。
“别摸我,不然你来扫上面,我在下面吃灰!”
隔着一层校服裤,宋季桓感受到了软软的触感,许小璃的手还怪舒服的嘞,当然他必须装得嫌弃。
“我又没有你高,够不着!”
许小璃个头将近一米七,而宋季桓足足有一米八,“明明小学的时候这么矮,初中跟吃了激素似的。”
她说着压下手掌来,与地面大概有一米的距离,腕间半挂的贝壳钥匙环摆动,哗啦啦响成盛夏骤雨。
“比这高多了吧!”宋季桓反驳。
“我不管,你快点儿打扫,我帮你扶着板凳。”
许小璃说着用力按着板凳腿,将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了上面,同时时刻防范着掉下的灰絮。
宋季桓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打扫着,但片刻后耳边又传来许小璃的声音:
“别以为我不知道,暴龙兽巴不得我扶你的腿,小样儿,门儿都没有。”
“而且,你是不是故意把重心往我这压了,重得跟猪似的。”
许小璃的右脸颊气鼓鼓的,像被戳破的糯米团子,嘴角“啵”地陷出小酒窝,藏着没说完的抗议泡泡。
“切,自作多情。”
几十分钟后,所有房间的天花板与墙角等位置,都己经变得干净如初,吊灯里的灰尘也己不见踪影。
许小璃在水桶里清洗工具,她挽至肘部的衣袖露出半截藕臂,水珠顺着小臂曲线滚落,在瓷砖上敲出细密鼓点。
“暴龙兽,换水!”
她又喊了一声,每隔几十秒就叫宋季桓换水。
“这换得也太勤了吧。”宋季桓又端来一个盛水的水桶,在裤腿抹了抹水渍。
“水脏。”
“你不是戴着手套了吗……”
“那也脏。”
“我屋里有水管,应该可以接过来。”宋季桓琢磨着说。
“你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而且为什么不早说。”
宋季桓的办事效率相当快,没几分钟就接来了水管,水管顺着他屋里延伸到这,水流动间水管弹来弹去。
“先扫再拖。”
宋季桓见许小璃在冲拖把,提醒了句,然后他率先握住了扫帚,把扫帚耍成了金箍棒。
“你幼不幼稚。”
许小璃没忍住偷笑,用衣抽捂住。
她笑起来时右脸颊会先陷出个小梨涡,像是偷藏了颗星星,左脸的酒窝才慢半拍跟上去,睫毛抖落着细碎的光芒。
“我也有在认真打扫的。”
夜色将玻璃窗染黑,宋季桓随意挥动着扫帚,扫帚尖正挑起一缕金色尘雾。
“暴龙兽,离我远点!”
许小璃的发丝掠过茶几边缘,沾着水渍的内部衬衫边花纹,像只只慌张的白蝶。
宋季桓刚才撞翻的水桶,还在滴滴答答唱着挽歌,许小璃最终没有躲过去,尘土混着水渍弄脏了她的衬衫。
没拉拉链的干净校服也未曾幸免,只是污渍没在衬衫上那么乍眼。
“看看你干的好事儿!”许小璃攥着抹布逼近,宋季桓后退时又撞翻水桶,湿漉漉的脚印蜿蜒到门前。
“赔你洗衣液。”宋季桓说着就跑出去,却被许小璃拽住了后衣领:
“想跑,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