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疮?什么意思?”我疑惑着。
护士姐姐也很耐心地解答着,
“嗯,褥疮,通俗的话就是如果病人长时间不能自主翻身,那她的皮肤和床接触的地方就容易溃烂,再通俗点说就是肉烂掉了。”
我点着头。
在医院,我也学到了很多知识,也听到了许多专有的名词,哎,自嘲一下,我也算是长见识了。
但是这种见识却是用心痛换来的。
忽然感觉在医院的夜很长很长,很难熬。
每次我帮妈妈翻完身,再趴在妈妈的床边睡觉,可是等我迷迷糊糊即将睡着到时候,又必须支棱起来,继续帮妈妈翻身。
这是我和妈妈在医院里度过的第一个晚上,以后的每一天,每一个晚上我都是这样度过的。
有时实在是困得顶不住了,我就到水房,用水龙头里的冷水疯狂地洗脸,甚至是洗头,这样能让我那困顿的脑子清醒一点。
“小姑娘,小姑娘,醒醒,醒醒。”迷迷糊糊间听见一个奶奶呼喊着我。
我睁开眼,看见一个老奶奶正睁着眼睛瞅着我。
她满眼的心疼和怜爱。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去买饭时,竟然在医院的楼梯间睡着了。
即便是,我这样费心的照顾妈妈,可是妈妈的身体下面依旧生疮了,就像护士说的那样,妈妈的身体长褥疮了。
她本来身体就消瘦,这段时间又几乎瘦到了皮包骨的状态。
眼看着妈妈身下那鲜血和脓水混在一起,不断地往外淌着,看得我心里隐隐作痛。
“小姑娘,你妈妈现在昏迷着,她现在身体又生疮了,你要不要给你妈妈买一个护理床垫呢,这样对生疮的病人身体也好。”一个护士关切地说着。
“这个~这个需要多少钱呢?”我胆怯地问着,其实,我也能猜到,这个护理床垫肯定很贵。
听到护士和我说的护理床垫的价格,再想一想我那干瘪的口袋,这个数字对于平常人来说很普通,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无奈地和护士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那个垫子我~我买不起,我会好好照顾好妈妈的。”
之后的几天,我每天几乎眼睛都不带眨的照顾着妈妈,己经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道在医院里住了几天。
妈妈的身体也渐渐地好转些,有一些意识,但是身体还很虚弱,身上的褥疮也总不见好转。
清早,护士又递给了我一张缴费单,看着上面那高得吓人的数字,我明白,前几天李婶和爸爸给妈妈交的钱,己经用的差不多了。
我蹲坐在妈妈病房边的墙角处,手里拿着那张催费的单子,一时间让我犯起了难。
现在妈妈住院的钱都是李婶和爸爸交的,我又该上哪里去找这么多的钱呢?
此时,我的头深深地陷在了臂弯里,想着想着,又不知不觉陷入了睡梦中,我太困了,太累了。
突然病房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喊着我,
“寒月,你来,你来。”
恍惚间我睁开双眼,看见爸爸在病房门外站着,我急忙走出去,还没走到爸爸的面前,他忽然抬起胳膊,做出了一个让我停止,不要再往前走的动作,害怕地说道,
“你就站在那里吧,先不要过来了。”
就这样,我和爸爸隔着有大概一米多的距离。
此时,我心里犯起了嘀咕,为什么爸爸会有如此的反常呢?以往爸爸见我,总会离得我很近,甚至有时他为了和我套近乎,会俯下身,把头凑到我面前,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站在一旁思考着,突然,我眼睛的余光瞥见,李婶竟然也来了,而她站得离我更远了。
医院里长长的走廊里,李婶几乎站在了走廊的另一头。
我定睛看了一眼李婶,隐约中,看见她嘴巴上还捂着口罩,哦,对,我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爸爸,他的嘴巴上也带着口罩。
他们的这种戴口罩的举动,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算是很讲究的了。
因为在我们县城里,只有医院里的医生才会戴着口罩,而普通人几乎很少会戴口罩。
管他们呢,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他们愿意怎么做,我也管不着,此刻,我心里突然升起一道希望的光。
于是,我伸长着脖子和爸爸说,
“爸,妈妈的医药费没有了,这是医院给的催费单,你再去给妈妈交点钱吧!还有,妈妈身体长褥疮了,护士说用护理的床垫,会让妈妈的褥疮疼痛减轻,还有,妈妈护理的用品没有了,你再去帮我买一点,还有······”
我滔滔不绝地索要着,其实,归结为最终就是一个字,那就是钱。
突然,爸爸打断了我的话,
“好了,寒月你先别说了,我现在也很困难,也没有钱了,你所说的这些,我是一分钱都没有了。”爸爸低着头沉闷地说着。
听见爸爸话,我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消失了,我皱着眉头质疑着,
“没钱?怎么会没钱呢?前几天你和李婶刚刚给妈妈交的费用,当时李婶还说,有需要再和她说,怎么现在就没有钱了呢?”
见爸爸低头不语,我又继续追问着,
“我当时答应你们和你们一起生活,我说的清清楚楚,条件就是你们出钱,把妈妈的病治疗好,但这才刚刚治疗,你们怎么就会说没钱了呢?”
“我~我~我······”爸爸支支吾吾着,他也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
此刻,我手里握着医院的缴费单,眼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爸爸,远处是一个心机颇深的李婶,回头看一看,病床上躺着的是奄奄一息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