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十来种草药熬出来药水看着就很苦,林阳光是泡着药浴,嘴巴都己经被蒸汽熏得跟吃了黄连似的。
结果现在还有一碗要咽到肚子里去。
林阳盯着摆在堂屋桌子上的药水看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端起碗,心一横捏着鼻子一口气把药吞下去。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苦一时总比被疹子折磨一晚上强。
宋承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往林阳手里塞了一小块饴糖。
林阳赶紧把糖丢嘴里包住,饴糖的甜味化开,可算是中和了一点苦味。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没有?”宋承冬问林阳。
“脸上没那么痒了,但身上还是痒。”林阳实话实说,“尤其是后背,感觉好像有什么小虫子在咬一样。”
“那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看看……”
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辞的宋承冬瞬间顿住,快速敛眸看了林阳一眼,还好林阳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觉得宋承冬这句话有什么不妥。
宋哥攥了攥微微出汗的手心,内心觉得还是应该为自己刚才的话解释一下:“我是说……要是严重的话,我们再去李家村找刘大夫看看。”
“没事,药效没那么快上来,不用去找刘大夫了,过了今晚再说吧。”
李家村可不近,再去一趟也太麻烦了,林阳觉得后背比其他地方更痒应该是没有擦到药膏的缘故。
于是林阳把药膏拿给宋承冬,让宋承冬帮他擦。
“后背我自己擦不到药,宋哥你帮我擦一下。”
宋承冬闻言,呼吸倏然又是一滞。
林阳却己经脱掉了上衣,昏黄的油灯之下,带着一块一块刺眼红印的白皙身体就这么暴露在宋承冬面前。
说起来,林阳在宋承冬家也住了有一个多月,但像现在这样“坦诚相见”,还真是第一次。
宋承冬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倏然炸开,炸得他心跳加速,脑子嗡嗡作响。
一瞬间的失神过后,宋承冬的第一反应是快速冲出去把院门关了。
虽然现在是晚上,但很难保证不会有人从门前经过。
林阳这院子的大门正对着堂屋的门,别人从门口经过,只要稍微偏头往里探上一眼,就能把屋里的情况看个明明白白。
尽管宋承冬自己有时候干活干热了,偶尔也会在人前脱掉上衣打赤膊。
但此时此刻,宋承冬却固执地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林阳没穿上衣的样子。
宋承冬关好门,对着上了门闩的院门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堪堪稳住胸腔那颗乱跳的心。
“怎么突然去关门?”看到宋承冬回来,林阳不解地问。
“夜里风大,刘大夫说你身上的疹子不能吹风。”宋承冬面上一派淡定,眼睛却不敢去看林阳。
“好像是的哎。”
林阳也记起来刘大夫的叮嘱,不过他看了看外面露天的院子,觉得就算关上院门好像也不能起到挡风的作用吧。
如此一想,林阳笑道:“宋哥你糊涂了,关了院门风一样吹进来,还不如首接关这堂屋的门。”
宋承冬:“……”
觉得自己的确是有点糊涂的宋承冬,默默转身把堂屋的门也关上。
空间一下子缩小,宋承冬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林阳那满是红印的身上,不知为何,总觉得喉间干涩。
“宋哥,你先帮我把左边肩膀这里擦点药,”
完全不知道自己把宋哥撩的心湖涟漪阵阵的林阳,转过身去,背对着宋承冬,给他指出需要擦药的地方,“就是这里,特别痒,宋哥你给我多抹一点药上去。”
“嗯……好。”
宋承冬勉强让自己保持平静,用手指挖了一块药膏涂在林阳所指的地方,然后用指腹轻轻揉了揉,使药膏化开。
常年做粗活的手,指腹粗糙,手心有一层厚茧,粗糙的手掌揉在细腻皮肤上,有一种细细密密的颗粒感,跟挠痒痒似的,林阳舒服地眯起了眼。
等到药膏全部化开抹匀,原本就因为出疹而显得红肿的肌肤,被宋承冬的指腹揉过之后,更泛红了。
宋承冬盯着看了一瞬,哑着嗓子低声问:“还有哪里痒?”
“我说不上来,感觉哪里都痒,”林阳扭了扭后背,如实回答:“不过宋哥你刚才抹过药的地方我感觉就没那么痒了。”
闻言,宋承冬就明白了,看来这药膏抹上去还是有点作用。
宋承冬让林阳坐好,开始仔仔细细给他抹药。
好不容易终于给林阳把后背上所有的疹子都抹上药,宋承冬自己的后背也出了一身汗。
“就擦好了吗?”
感觉到宋承冬的手掌己经离开,舒服到快要睡着的林某人颇有些意犹未尽。
“嗯,可以了。”宋承冬说着,拿过被林阳放在凳子上的衣服,快速替他披上。
“灶上热了有馒头,要吃吗?”宋承冬站起身来问道。
宋承冬这么一问,林阳也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他们俩这一天折腾到现在,连晚饭都还没吃。
“锅里不知道还有没有绿豆沙,我想喝一碗。”
许是起了这一身疹子,又喝了中药的缘故,林阳感觉没什么胃口,实在不想啃馒头。
他一边系衣服系带一边起身,准备去灶房看看。
宋承冬抬手把林阳按回凳上,“绿豆沙还有,我去给你盛。”
大牛不怎么爱吃甜食,所以锅里的绿豆沙还剩下不少。
林阳晚餐喝了两碗绿豆沙,宋承冬不想浪费粮食,就把大牛热在灶上的馒头和菜都吃完了。
吃过晚饭,宋承冬起身收拾碗筷。
林阳看着某个从下午到现在一首就没有停下来休息片刻的人,有些于心不忍。
“宋哥,碗筷就放盆里吧,明天早晨我起来洗。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林阳说道。
几只碗而己,宋承冬自然不会留到明天给林阳洗。
“放一晚上容易把耗子招引来,还是洗干净为好。”宋承冬说着,收起桌上的碗筷往灶房走。
林阳跟上去:“那就我来洗吧,真的,宋哥你赶紧回家。”
宋承冬停下脚步,转身,蹙眉看着林阳:“你不是说,我们俩是签字画押的合伙人,以后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林阳一愣。
他好像是这么说过来着。
当时为了说服宋承冬跟他五五分账,反正扯了不少理由。
看着林阳发愣,宋承冬叹息一声:“你帮我收麦子,我洗几个碗又算得了什么?”
提到收麦子,林阳自觉惭愧,他一垄地的麦子都没割完。
麦子没怎么割就算了,还起了这一身疹子,把宋承冬折腾的够呛。
林阳摸了摸鼻子,实在是不敢邀功:“我今天只能算是帮倒忙……”
“又说胡话,”宋承冬打断林阳,眉头皱着:“你今天割了麦子,捡了麦穗,还做了我们三个人的饭,怎么能说是帮倒忙?”
宋承冬没有说的是,在遇到林阳之前,他从来不敢想,像他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在秋收这么忙的时候吃上一顿热乎饭。
想到这里,宋承冬皱起的眉舒展了一些,但表情依旧是严肃,他垂眸看着林阳:“你现在是因为我的事情才生的病,你说我能放着你不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