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嫡母就是个虚伪的小人。
往日母亲还在世时总借故磋磨她,病了也要暗骂她装柔弱想博取男人的怜惜,不肯替她请医问药。
郁栀知道她没安好心,猛地抽回手,寒着脸道:
“母亲何必惺惺作态!我不傻,谁待我真心我分得清。如今我脱离侯府,郁家,我也不会回!”
“你!”郁夫人气得指着她要骂,一想刚才她跟杜景州之间不清不楚的,又换了语气,“你该不会要入杜府为妾吧?”
一个和离过还生过孩子的庶女,就算再嫁绝不可能入高门,这是常理。
郁夫人这话听得沈祈霜直皱眉。
什么妾!
人家杜使分明对郁栀有点不一样,就算现在对她存的是愧疚,将来指不定变成什么样。
再说,他还单着呢,娶回去当夫人没什么不可以的。
郁夫人的心思太明显,郁老夫人也听出来了,都是自已的孙女,没有不盼着嫁个好人家的。
她先斥儿媳妇,“你浑说什么!杜使是什么人,凭你一张烂嘴也能胡乱编排!”
被当众下了面子,郁夫人脸色难看,还要犟,“可和离了不归家还能去哪!”
一家子没有一个真正替她打算的,郁栀抿直了唇,眼神不善地盯着所谓的家人,“不劳你费心。”
杜景州看着郁栀的反应,微微拧了拧眉。
护卫送来笔墨,应恒永提笔挥墨,写下和离书。
从此郁栀与侯府再无瓜葛。
一场闹剧最终以有情人终成眷属收场。
沈祈霜握住郁月章的手替她高兴,“好啊,真好,老天总算不负有心人,有情人得老天眷顾的,你们也算苦尽甘来!”
今日两家长辈都在,沈祈霜没急着走,现在就要将婚事敲定下来,免得横生变故。
她同郁夫人说了如今侯府的状况,言明因着要凑军饷,故而能拿出来的聘礼有限。
不过她保证,待他们出征携满身功勋归来,头一个就是将缺的聘礼补给她!
家国大义面前,郁夫人被堵得一句话都辩不出来。
她这头兴冲冲商议着,郁家人却并不怎么高兴,就听见沈祈霜一个人说个不停。
不是夸他们登对,就是夸郁大小姐姿容出众,总不过是些好听的话。
郁栀站在人群之外,捏着和离书心里并不轻松。
这些日子的变故,她没时间好好消化,期许的事情骤然达成,脑子里是空白的。
她游魂一样往外走。
杜景州默默跟上她,郁大人要送他,被他摆手拦下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府门。
郁栀站在漫天繁星下,仰望苍穹,天上千万星斗,不知有没有一颗是她的钰儿所化。
她仰起头柔柔地笑起来,笑着笑着,一滴伤心泪滚下来。
杜景州站在旁侧稍远处,注意到一抹莹亮划过,愣怔一瞬才反应过来她哭了。
他低头捻了捻手指,整理了满肚子的话只化作一句,“方才为了帮你,说你是我的人……你别介意。”
见她没反应,又说,“我派人查过了,没找到应少将害孩子的证据…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提起孩子,郁栀的眼泪似断线的珠子,无声的哭泣也变成了嚎啕大哭。
杜景州本就不擅长与女子打交道,听她哭得这般伤心,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宽慰。
他从袖子里摸出自已的帕子,走近几步递过去,“别哭了,擦擦吧!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以后……”
以后要如何,他也没想好,他才确认了真相,没考虑清楚往后该怎么办。
郁栀没接他的帕子,扯着袖子捂住两只眼。
渐渐止了哭说,“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你我本无缘,以后更没有。你不必放在心上。今日之事多谢了。”
到底来帮了她忙,道谢是她修养好,不想理他是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
一辆马车从暗夜里驶来,车角上挂着一个写有山字的灯笼。
马车摇摇晃晃在郁栀面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美婢,朝郁栀行了一礼,“请问是郁栀姑娘吗?”
郁栀看见那个山字,隐约猜到来人是谁,她点点头。
美婢亮出一块白色梅枝玉佩,“先生派奴婢来接您。”
沈祈霜事先跟郁栀说过,今日若和离成功,便会请一位友人来接她去别院暂居。
没想到竟然是玉山先生。
玉山先生是书画名家,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只因他喜欢在画作上用“玉山”字样的印鉴,故而坊间都这称呼他。
而这位先生极爱梅,据说身边所用之物皆能看到梅花的影子。
刚才婢女手中的那块白玉梅枝就是他的信物。
因着京中许多女子为他的才华倾倒,故而许多人会效仿他佩戴梅花形制的东西。
因此京中还曾流传过一句话:玉山君子梅,倾倒娘子心。
郁栀曾有幸得这位先生相助过,至今还未报恩,不曾想竟还能再遇。
郁栀擦干眼泪,还了一礼,“多谢姑娘。”
美婢点点头,比手请她登车。
杜景州不大放心,探手要阻止,“郁小姐,你不问问接你的是谁就跟着走吗?”
郁栀站在车驾上,依旧没正眼看他,冷声说,“与杜使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