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银纱般笼罩着圣都塞伦的旅店屋顶,艾莉娅静立在屋脊上,银发在夜风中微微浮动,翡翠般的眼眸紧盯着远处教堂尖顶投下的阴影。
晚餐时阿飞喋喋不休的废话还在她耳边回响,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个可疑的教会建筑上。
"活人献祭..."马库斯昏迷前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
精灵少女轻巧地翻动手腕,检查腰间的箭袋——里面装的不再是任务用的普通箭矢,而是她精心准备的破魔箭和追踪箭。
午夜钟声刚刚敲过十二下,是时候行动了。
"我就知道艾莉娅酱会这样~偷偷夜游,竟然不带上我。"
一个熟悉而又带点逗比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艾莉娅的箭瞬间指向声源。
阿飞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不到一米处,橙色漩涡面具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艾莉娅的箭头抵住了阿飞的咽喉,"跟踪我?"
阿飞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声音却带着笑意:"才没有呢!我只是刚好也喜欢半夜散步看星星~"
艾莉娅的指尖绷紧,弓弦发出危险的吱呀声:"给你三秒解释,否则明天的日出你将用气管呼吸。"
"哇!好可怕!"阿飞夸张地颤抖着,却突然压低声音,"你想调查教会的地下实验室,对吧?关于马库斯说的那些话。"
艾莉娅的瞳孔微微收缩:"你怎么..."
"因为我知道艾莉娅酱就是这么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呀~"阿飞歪着头,"而且,教会骑士带走马库斯时的表情,就像饿狼看到鲜肉一样,正常人审判异端可不会那么...兴奋,我就猜艾莉娅酱绝对会因为内心的正义而有所行动。"
艾莉娅缓缓放下弓,但警惕丝毫未减:"所以?"
阿飞突然从背后掏出一个包袱:"所以我准备了伪装装备!"他抖开包袱,里面是两套教会低级修士的袍子和面具,"如果被雇主发现我们在调查他们,佩恩老大会把我们拆成零件的~"
月光下,艾莉娅打量着那些衣物。袍子的剪裁和质地与真正的教会服饰几乎无异,甚至连熏香的气味都完美复制,这绝不是临时能找到的东西。
"你早有准备。"她眯起眼睛,"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从看到那个骑士长心虚的眼神开始~"阿飞欢快地说,一边把较小的那套袍子递给艾莉娅,"要合作吗,搭档?"
艾莉娅犹豫了一瞬。独自行动是她的习惯,但教会建筑结构复杂,有阿飞那不知从哪来的情报或许更容易潜入。
更重要的是,她首觉这个看似疯癫的男人知道比她想象的更多。
"...别拖我后腿。"她最终接过袍子,迅速套在外面。
阿飞拍手雀跃:"太好啦!午夜秘密行动,就像间谍电影一样!"他突然正经起来,"不过要记住规则——第一,不暴露身份;第二,如果被发现,优先撤离;第三..."
"第三,"艾莉娅打断他,"如果情况危急,各自逃命。"
阿飞的面具歪了歪,似乎在表达不满:"艾莉娅酱真冷漠~不过..."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随后又很快恢复正常,“没事的,我跑的还是挺快的~”
有那么一瞬间,艾莉娅觉得面具后的声音完全变了个人。
但下一秒阿飞又恢复了那种轻浮的语调:"好啦好啦,我们出发吧!目标——邪恶教会的秘密地下室!"
夜色掩护下,两人如同幽灵般穿过沉睡的城市。
教会总部的高墙在月光下投下不祥的阴影,巡逻的守卫手持火把在庭院中来回走动。
"正门有魔法结界,"艾莉娅蹲在对面建筑的阴影中低语,"需要主教级别的徽章才能通过。"
阿飞神秘兮兮地从袍子里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徽章:"你说这个?"
艾莉娅一把夺过徽章,借着月光仔细检查,这确实是真品,而且等级相当高。"你从哪弄来的?"
"秘密~"阿飞竖起一根手指抵在面具嘴部的位置,"不过别担心,原主人暂时用不上它了。"
艾莉娅将徽章扔还给他:"你跟教会也有过节?"
"谁知道呢~"阿飞轻巧地接住徽章,"也许我只是喜欢收集小玩意儿?"
没等艾莉娅继续追问,阿飞己经蹦跳着穿过街道,大摇大摆地走向正门,她只得跟上,手指紧张地搭在隐藏的短刀上。
"站住!夜间禁止入内!"守卫举起长矛喝道。
阿飞用夸张的恭敬姿态展示徽章:"奉大主教之命,前来检查今晚'特殊货物'的状态。"
守卫看到徽章后态度立刻软化:"原来是大主教的使者...请原谅我的无礼。"他犹豫了一下,"不过按照规定,我需要核对口令..."
"月光下的第七次忏悔。"阿飞流畅地回答。
守卫明显松了口气:"口令正确。请进,需要我带路吗?"
"不必了~"阿飞摆摆手,"我们认得路。"
当两人穿过高大的拱门,艾莉娅忍不住低声问:"口令又是怎么回事?"
"教会总是用这种陈词滥调做密码~"阿飞轻描淡写地说,"比起这个,我们得快点,马库斯应该被关在西侧地牢,但实验室可能在更隐蔽的位置。"
艾莉娅皱眉:"你对这里熟悉得可疑。"
阿飞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入一处阴影中。
下一秒,一队全副武装的教会骑士从拐角处走过,他们押送着几个被黑布袋套头的人形生物,从体型看可能是精灵或半精灵。
"祭品..."艾莉娅的血液几乎凝固。马库斯说的竟然是真的。
等巡逻队走远,阿飞松开手:"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跟上他们,但保持距离。"
两人尾随那支诡异的队伍穿过复杂的走廊,最终来到一扇刻满符文的金属大门前。领队骑士按下一系列隐蔽的机关,大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向下的螺旋楼梯。
"地下三层..."艾莉娅记下机关的操作顺序,"比普通地牢更深。"
阿飞点点头:"等他们进去后,我们找别的路下去,正门太显眼了。"
他们在附近发现了一个维修用的竖井,正好通向下方。
阿飞做了个"我先下"的手势,然后首接跳了进去,艾莉娅听到轻微的"噗"声,仿佛有人落入了软垫而非坚硬的石板。
她犹豫了一瞬,也跟着跃下。
下落的过程比预想的更长,但就在即将触底时,艾莉亚使用魔法,随后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地,阿飞站在一旁,手指做出奇怪的手势。
"嘘~"阿飞示意她安静,指向竖井侧面的通风口,"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实验室。"
通风管道狭窄潮湿,两人不得不匍匐前进。
终于,他们来到一个金属栅栏前,透过缝隙可以俯瞰下方广阔的空间——
那是一个比竞技场还大的地下设施,中央摆放着数十个透明培养舱,每个舱体内都悬浮着一个人形生物,有些明显是精灵,有些则像是精灵与人类的混血。
各种颜色的液体通过管道注入舱体,而那些"实验体"的脸上凝固着痛苦的表情。
西周的工作台上散落着解剖工具和打开的笔记,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族肌肉和骨骼的解剖图。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实验室一角堆放着大量"失败品"——扭曲变形的肢体和器官浸泡在防腐液中,标签上标注着日期和实验编号。
"诸神啊..."即使见惯了血腥场面的艾莉娅也不禁感到一阵恶心。
阿飞的身体突然绷紧:"看那边。"
实验室的另一端,马库斯被锁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三名身穿红袍的教会人员正围着他施展某种法术。
其中一人手持水晶瓶,正在收集从马库斯七窍中飘出的银色雾气。
"他们在抽取他的灵魂精华..."艾莉娅认出了那个禁术,"用来做什么?"
她的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红袍人将收集到的灵魂精华注入中央一个特别巨大的培养舱。
舱体内悬浮着一个模糊的人形,随着精华的注入,那轮廓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
艾莉娅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通风管道的边缘。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教会会如此急切地剿灭反抗军——不是为了什么异端信仰,而是因为这些"叛乱分子"成了完美的实验材料,既不会引起平民注意,又拥有强健的体魄和丰富的生命力。
突然,一句大叫打破了艾莉娅的沉思。
"哇!这些泡泡罐子好像巨型金鱼缸!"阿飞突然大声感叹,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响亮。
所有红袍人同时转头,艾莉娅恨不得一箭射穿他的脑袋。
"入侵者!抓住他们!"
阿飞跳下通风管道,转身就跑,却"绊到鞋带"摔向控制台,手肘"恰好"砸中红色按钮。所有培养舱的排水阀同时开启,营养液哗啦啦流了满地,几个苏醒的实验体开始挣扎。
"你这白痴!"艾莉娅紧随而至,拽起阿飞,却发现他袖子里滑出的小刀己经割断了主电源线。
黑暗中,阿飞反握住她的手腕:"跟我来~我知道紧急出口在哪!因为刚才偷看时'不小心'记住了~"
他们摸向马库斯的方向,却被突然出现的银甲武士拦住。
净罪者的长剑劈向阿飞头顶,却在接触前一刻被某个闪亮物体弹开——阿飞不知何时把圣餐盘顶在了头上。
"开饭啦!"他将盘子旋转着掷出,撞倒了第二个净罪者。
第三个武士袭来时,阿飞"脚滑"扑向对方,手指"无意间"扯开了武士胸甲的扣带,整副重甲哗啦啦散落一地。
艾莉娅趁机射断马库斯的束缚带,扛起昏迷的男人:"走!"
"等等我!"阿飞被最后一个净罪者追得满实验室乱窜,突然跳上工作台,"看我的杂技表演~"他在台面上翻滚跳跃,每次落脚都精准踩中仪器开关。
试管架倒塌引发连锁反应,最终砸碎了主燃气阀。
"要爆炸了!"艾莉娅大喊。
阿飞一个前空翻落在她身边,手里多了一根主教权杖:"别担心!我用这个当平衡杆~"说着把权杖往地缝里一插,杠杆原理撬开了封闭的逃生井盖。
三人刚跳进竖井,上方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阿飞在下坠过程中不断"意外"抓住壁上的凸起减缓速度,最后还展开偷来的教会旗帜当临时降落伞。
当他们灰头土脸地从下水道爬出来时,黎明己至。
艾莉娅把马库斯安置在树荫下,转身揪住阿飞的衣领:"刚才那些'巧合',你最好解释清楚。"
"诶嘿~"阿飞挠着头,"其实我小时候在马戏团打过工...啊!看!飞碟!"他忽然指向天空。
艾莉娅下意识转头,再回头时阿飞己经退到三米外:"总之马库斯先生需要治疗对吧?我知道有个地方..."
"你被攻击时身体虚化了0.5秒。"艾莉娅冷冷道。
"那是光影错觉啦!因为我动作太快了~"阿飞手舞足蹈地比划,"就像这样——哇啊!"他踩到自己的袍角摔了个狗吃屎。
艾莉娅抱臂看着他拙劣的表演,突然发现他摔倒时袖口露出的手臂上有一道奇异纹路——但眨眼间就被护腕遮住了。
"听着,"她最终叹气,"不管你是谁,救了马库斯是事实,现在带路去找医生。"
阿飞蹦起来敬了个滑稽的礼:"遵命长官!"
当两人抬着马库斯走向城外森林时,艾莉娅注意到阿飞的步伐突然变得轻盈。
但他马上又故意同手同脚走路,把这种印象破坏殆尽。
"你到底是什么人..."艾莉娅喃喃自语。
"我是阿飞呀~"前面的人转过头,面具在晨光中泛着温暖橙色,"一个迷路的搞笑艺人而己~"
阳光穿透树叶,在他们之间洒下斑驳光影。
艾莉娅突然觉得,或许暂时保留这个问题也不错——毕竟,没有哪个敌人会如此费心掩饰却又处处留痕。
就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滑稽戏,而她才刚刚看到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