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助地站在一边,用愤恨的眼神看着爸爸,觉得他只是我眼中的一个恶魔,妈妈是我的天使。
可是天使是斗不过恶魔的,妈妈的无奈也就演变成了我对爸爸的怨恨。
幼小的我像一个小丑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拼命地想着怎样去求妈妈,让她帮助我。
估计蹲在门口抽烟的爸爸,看到了我那愤怒的眼神,只见他扭过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不寒而栗,让我心跳加快,没错,那眼神让我很害怕。
但此时,我已经顾不上自已心里的害怕了,我一心想的是,妈妈能去和爸爸商量一下,能同意我去上学,我在为我自已争取着。
“妈,你和爸爸说说,我想去上学,放学了,我再和他学习种地,这样可以吗?求求你了,妈妈,你和爸爸商量商量吧。”我眼含泪水,用祈求的声音和妈妈说着,希望她为我做争取。
“你爸爸已经都说了,那你就不要再来烦我了,我也不能做你爸爸的主,咱家你爸说了算。”妈妈冷冷地说着。
听到妈妈的话,我很恨爸爸,眼睛死死地看着蹲在一旁抽烟的爸爸,看着爸爸那吞云吐雾,悠闲自得的样子,他简直就是我眼里的一个笑话。
此时,爸爸那轻松自在的样子和我内心的彷徨无助,简直就是很大的对比。
我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懂我此时的心情,我也不懂他此时的悠闲。
对于妈妈来说,我就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劫难,虽然她从爸爸那魔爪中把我救下,但也只是出于,初为人母的那一点点母性,其余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我总是天真地认为妈妈会站在我这一边,为我考虑,为我仗义执言,但也只是我认为的认为,并且这种认为也持续并伴随着我的成长。
年幼无知的我,对善与恶的分辨,还只是存在于浅表的认知,并不会深思,认为妈妈对于我来说是值得信任的,她是爱我的,认为爸爸对于我来说是严厉,威严的,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一种寒气逼人的冷气,让我难以靠近,也让我内心感觉异常的寒冷。
即便是这样,已经被爸爸和妈妈宣判了‘死刑’的我,依旧是不死心,心里那渴望上学的点点星光,依旧在促使着我再为自已争取一下,再争取一下。
我站在屋子的地上,像石化的塑像人一般,机械地转着头,眼珠子却像球一样咕噜咕噜地转的欢快,没错,眼球转动的速度比头转动的快。
只见爸爸倚靠在门上,蹲在一旁抽着烟,烟气从爸爸的鼻子里和嘴巴里冒出来,瞬间,他附近的空气就变得烟雾缭绕。
爸爸被这劣质的烟丝冒出的烟,呛得不断地咳嗽,即便是这样,这旱烟锅子对于爸爸来说,那可谓是比我还亲。
他抽完一锅子,顺手把烟锅子使劲地在门框上敲打着,把里面残留的烟灰倾倒出来。
本就不结实的门框,被爸爸长年累月地敲打,都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倒完烟灰后爸爸又继续装上第二锅子,这一锅子一锅子地抽着,屋子上空也萦绕着烟雾,飘到我的鼻子里,瞬间我也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转眼看一看爸爸,对于我被他的二手烟呛到了,他并没有反应,仍旧蹲在屋门处,悠哉悠哉地抽着他的精神粮食。
妈妈则蹲坐在地上,用那早已裂了个大口子的搓衣板,洗着衣服。
寒冬腊月,妈妈依旧是用凉水洗衣服,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年四季妈妈都用凉水洗衣服。
看着爸爸妈妈都在自顾自地忙着自已的事情,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冲着爸爸说着。
“爸,我~我~我想去读书,我保证我放假了,就会跟着你学习种地,我……”
突然,还没等我说完,爸爸就打断了我的说话。
“不行,一个丫头片子上什么学,在家里和你妈妈做家务,农忙了再去地里干农活,过几年长大了,就该嫁人了,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现在让我花钱,给别人家的媳妇去上学,你说说,这不是赔本是买卖吗?”爸爸依靠着门板,抽着旱烟锅子,淡淡地说着。
听到爸爸的话,蹲坐在地上撮着衣服的妈妈头也不抬,一句话也不说,继续着手里的活儿,很安静,很平静,那感觉很让人害怕。
我知道,妈妈这是默许了爸爸的话。
看到爸爸妈妈的样子,瞬间我感觉屋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压抑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愣愣地站在屋子的地上,狠狠地咬着嘴唇,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此时,我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冷。
我扭头冲着屋门外跑去,不经意间撞到了倚着屋门抽烟的爸爸,没错,迎来的还是爸爸的一顿责骂。
“你这个死妮子,走路不长眼啊。”爸爸一边抽着烟锅子,一边谩骂着。
8岁的我在这样微妙的家庭环境下,让我很容易去多思,去多虑,再加上我的性格本就很敏感,和同龄的孩子相比,我的思想和想法就显得很成熟。
对于爸爸妈妈的话,有时我并不想去多想,但是性格敏感的我又会不由自主地去想。
我很想,自已也像其余的小伙们一样,生活在爸爸妈妈爱的包围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也很想,在妈妈的怀里撒娇,也很想骑在爸爸的背上,搂着爸爸的脖子撒娇,但是这一切都不可能。
爸爸和妈妈愚昧的传统思想,就已经决定了这一切都不会属于我,而我面对爸爸妈妈对我的态度,自然而然就会变得多思,就会变得敏感多疑。
刚刚听到爸爸的话,我心里很难受,但是小小的我又不能决定什么,爸爸的一言堂就像圣旨一样,谁也不允许去改变,去质疑。
于是,我疯狂地跑到门外,跑到大门口。
其实,对于刚刚爸爸的谩骂,我已经听见了,但是此时,比起爸爸的谩骂,我内心并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我已经被爸爸妈妈定格了,我以后不能和别的小伙伴一样去上学了。
我站在大门口,傻傻地愣着,我不知道我想去哪里,也不知道我该去哪里。
于是,我坐在门口的土堆上,不知道,我在土堆上坐了多久,无聊的我用脚不断地踢着地上的尘土,我还用眼睛的余光向着院子里看着,但是始终也看不到,爸爸妈妈来门口安慰我。
反而,他们像是没事人一样,仿佛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被他们那出奇的平静,磨灭了我心中那渴望上学的一点点光亮。
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闻见了从院子里飘来了饭菜的香味,此时,早已饥肠辘辘的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已的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