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那可敬又可爱的爸爸妈妈,太阳东升西落,他们日复一日地过活。
但是生活的苦难,并没有磨灭他们心中那疯狂且执着的祈愿,生男孩子这件事对于父母来说,是他们一辈子要完成的事情。
而对于村里人来说,这就是人们闲来无事,大家一起嚼舌根子的谈资。
“栓子,咱孩子起啥名字啊?别再像招弟一样,提前没想好名字,临时起名字,起名字好难听。”妈妈扭着脸和爸爸说着。
“招弟这个名字难听吗?我觉得挺好听,最主要的是这个名字有寓意,这不这名字给咱带来了大胖小子吗?”爸爸呵呵地笑着说。
刚刚在外面,爸爸炫耀了一番,心情很不错,很难得,今天他说话总是笑嘻嘻的。
我在一旁听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爸爸,心里却嘀咕着,哼,这名字还算好听吗?太难听了,不就是为了要个带把儿的吗?你们自已不去生,非得把我名字起的这么有寓意,对于你们来说是有寓意,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就是耻辱。
这名字时刻都在提醒着我,因为我是女孩,爸爸才给我起的这个名字,目的就是为了招个弟弟来,哼,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把这个名字给改掉,改成我自已喜欢的名字。
看着爸爸乐呵呵地说着,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我心中对这个名字的不满,他咳嗽了几声,又继续说着。
“不过要说咱儿子的名字,我想想啊……”
爸爸思忖着,片刻后,爸爸满脸喜悦地说着。
“老婆子,我看叫旺财,你看好不好?旺财,旺财,咱儿子的到来,让咱家既兴旺又发财,咱家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嗯,这个名字好,寓意还好。”妈妈不住地点着头,应和着爸爸。
“不过,不过栓子,那~那如果我生的不是男孩呢,要不咱再取一个女孩的名字吧。”妈妈话锋一转,沮丧着脸说着。
“我呸!呸!呸!又说这丧气话,带把儿的,这次肯定是带把儿的,你这婆娘总说丧气话。”
爸爸执着地认为妈妈这一胎怀的指定是个男孩。
对于他心里的执着,他不容别人去怀疑,去质疑,但是仿佛妈妈心里却感觉到了害怕,看着爸爸这样的执着要一个男孩,她心里害怕再让爸爸失望,再有愧于爸爸,再让爸爸的腰杆直不起来。
“就叫这个名字,我说肯定是男孩,那就是男孩,我是这个家里的一家之主,我说话还是有分量的。”爸爸撂下这一句话,就背着手走出了家门。
虽然爸爸说着肯定的话,但这也只是他自已心里相信,换做是谁,谁都会在心里打鼓,都会在心里瞎寻思着。
屋子里,我看着妈妈满脸的担忧,能感觉得到,她心里很害怕,害怕万一不是男孩,那……没有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刻,她心里总是不踏实。
我看着两个人,感觉他们好可笑,生儿生女不都是一样的吗?不都是他们两个的孩子吗?可能我还体会不到,爸爸妈妈执着于生男孩的心情,体会不到他们生男孩的迫切愿望。
过了一会儿,爸爸又背着手回来了,在外面耀武扬威了一番,这下他更神气了,连走路都带风,真恨不得长翅膀飞起来。
回到屋里,爸爸又一屁股依靠着门框蹲了下来,抽起了烟,他一边抽烟,嘴角还一边不住地上扬,他这是心里开心了,估计他抽着烟,感觉都是香甜的味道。
很难得,今天爸爸就只抽了一锅子,往常爸爸一烦恼的时候,那抽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一锅子接着一锅子地抽,让自已置于烟雾缭绕的仙境中,被烟雾呛得拼命地咳嗽,直至让自已咳嗽地喘不上气来,这才肯放过自已。
“招弟,今天把上次剩余的鸡块炖点鸡汤,给你妈妈补补,也让你妈妈肚子里的小弟弟长得更强壮些,等来年,让你妈妈给你生一个白胖白胖的弟弟。”爸爸抽完烟,一边把烟锅子往鞋后跟拍打着,一边开心地说着。
“爸,我~我不会做鸡汤。”我在厨房拿着锅铲子犯起了难。
当时我做饭只会做一些简单的饭,煮个粥,再炒个菜,很复杂的菜系我做不了。
“起开,笨死,还是老子来做吧。”爸爸把旱烟锅子别在裤腰带上,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铲子。
今天这顿饭就由爸爸做了,我则趴在桌子上看着那一台老式的座钟,听着里面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甚是好听。
突然,从厨房里传来了一曲曲小调,听不懂是在哼唱着什么,只知道这肯定是爸爸在哼唱。
午饭很简单,但又很复杂,一小盆的鸡汤,里面又几小块的鸡肉,这是爸爸给妈妈用爱心做的鸡汤。
这里面包含了爸爸的愿望,一盘简单的素菜,一碗能数得清米粒的米汤,还有那吃起来拉嗓子的玉米窝窝头,这就是一餐。
我看着桌子上,那一小盆的鸡汤,和上次一样,依旧是几块鸡肉炖了一小盆的汤,上面飘着几片油花,和水分的界线很明显
依旧是妈妈喝着那所谓的油花花的鸡汤,爸爸津津有味地啃着盆子里的几块鸡肉,我则夹着盘子里的素菜,一口一口地吃着。
大家都在低着头自顾自地吃饭,谁吃什么,谁不吃什么,怎样夹菜,大家似乎都很有默契地共同遵守着,整整一顿饭,大家没有说一句话。
虽然大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这屋子里却回荡着许多声音。
妈妈滋滋地喝鸡汤的声音,爸爸那啃鸡肉的声音,声音最大的还是爸爸那吧嗒嘴的声音,似乎妈妈喝那仅飘着几片油花的鸡汤,只有发出滋滋的声响,她更能品尝到鸡汤的美味吧,似乎只有爸爸吃饭吧嗒嘴,这才能吧嗒出鸡肉的鲜美吧。
吃完饭,妈妈坐在炕头上用纸擦着那嘴头上的油,爸爸则坐在凳子上面,翘着二郎腿剔着牙,还时不时地把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东西,扭头就随意一吐,天晓得他会吐到哪里,真是恶心至极。